赓续千年智慧的文化积淀(2)
八音分类法源自周代,其依据制作材料的不同将乐器分为金、石、土、革、丝、木、匏、竹八大类。对应此法,本书的八卷内容分别为《金音汤汤》《灵石仪磬》《旷土远音》《革鼓雷灵》《丝弦清波》《万木云深》《匏声凤音》《竹雅清风》。每一卷均循着时间的脉络逐层推衍,在历时和共时交织的视野中,精微深入地厘清各类乐器的发声之源和演化之缘。
古音之声和古乐之情
乐是以音声为主体、表达人类情感的一种艺术形态。八音作为乐之器,则是表达情感的重要媒介。《礼记·乐记》载曰:“凡音者,生人心者也。情动于中,故形于声。声成文,谓之音。”乐的情感表达有着全面性和丰富性,它可以反映出哀、乐、喜、怒、敬、爱等六种人的不同心情,也折射出一个民族、一个时代的文化精神。这是因为先民从对音声的感知到对乐的定位,并非仅将其视为审美欣赏的对象。如新石器时代的骨笛、特磬,既是助猎工具,亦为部落氏族交流的信号,还是祭祀仪式中能够感通天地、引召万灵的音响构成。传说上古时期帝禹以五音听治,悬钟、鼓、磬、铎、置鼗,迎接天下四方高士的畅快直言;邸阳郡夫人墓中安置虎座鸟架鼓,象征着主人对往生的寄托;战场上诸侯击鼓以振奋士气、传递军事信号;佛寺里的钟鼓楼悬钟悬鼓,晨钟报晓、暮鼓定更。乐之初始,即有实用功能、社会功能、审美功能、娱乐功能和教育功能。时代不同、功能不同,乐的情感表达也不尽相同。
音声与乐还具有稍纵即逝的时空特性,人们无法听到留声机发明前先民创造的音声,不可得知金声、石声、土声、革声、丝声、木声、匏声和竹声表现了古人的何种心情,更无法了解八音奏出的古乐所承载的文化精神。如巫觋祭师营造通神之乐的神秘玄幻,文人雅士追求弦外之音的意境深远,帝王将相设立金石和鸣来阐扬礼法,市民百姓在雅俗共赏中求新求变,修行之人于禅院观庙击磬敲钟、吹管抚琴,来探寻音乐之外的天道人伦。
本书将龠、篪、箫、笛、尺八等竹类乐器称为清雅之音,认为竹声能够说相思、道别离、悲家国之仇、悟虚空法门之道。乐器上开有数个整齐排列的音孔,端正威严,可谓“一孔洞开乾坤,一音包容天地”。在介绍篪时,作者先引古语“埙篪之交”来营造一个兄友弟恭的情景:以陶泥制成、音声悠远苍凉的埙和以竹管制成、音声清越明快的篪分别象征着沉稳的兄长和聪慧的贤弟,埙篪的合奏和谐有致,如同深厚的手足之情。继而,借一个个古老的故事传说来揭示在不同的历史场域、文化场域,皇族歌伎吹篪隐喻的情感内涵。如《洛阳伽蓝记》曾提到“篪声悲”的说法,悲凉的篪音和怀乡的乐曲,在剑拔弩张的沙场胜过上千精兵。
同样为竹管乐器的箫,其音深沉、雅淡,既是花前月下的浅吟低唱,亦是观中寺里的避世忘忧,诉说着恋慕或悲忧之情。苏轼在《赤壁赋》中这样形容:“客有吹洞箫者,倚歌而和之。其声呜呜然,如怨如慕,如泣如诉。”本书则带读者重回盛唐时期和天宝年间,感受“诗仙”李白寄托于箫音中的不同情感。盛唐时期的李白踌躇满志,满腹浪漫豪情,在饱览丹霞翠霭的山光之际,不禁畅想于此仙境吟箫弄瑟的超凡脱俗。天宝后期,世道变故、百姓凋残,壮志未酬的李白借秦女箫声抒发忧国忧民的悲愤和感慨。由此可见,书中对乐人、乐器、乐事的描写,旨在帮助读者更清晰地了解古乐存在的声音景观及文化内涵,“此处无声胜有声”地道出了古乐之情。
引礼入乐和乐与人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