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翅飞翔的鸟儿（杂记）(2)

　　在一些重要的位置，我们的足迹离开公路，深入到田野和滩头。灰鹤已经开始北上，我们看到的最大一群只有几十只。盘旋在头顶的豆雁却不少，排成“人”字形雁阵，在天空纵情翱翔。在银河湾湿地，我们短暂逗留。在入口处的栅栏前，我们看见一辆摩托车，再往前看，远远的滩头边缘，有一个人静静地伫立着。他的面前是平缓的黄河，太阳挂在对岸的天空上。天气不算好，太阳只是一团光晕，河面和浅滩的水域闪着亮光，像铺着满地的碎银子。我们站在他身后，顺着他的目光看向河道和太阳。良久，他忽然说：“该走的已经走了，该来的在哪里呢？”眼中有不舍，更有期盼。原来他也是一名摄鸟人。

　　我知道他的意思：灰鹤已经陆续离开了，应该到来的天鹅此时又在哪里呢？我们不知如何搭话，只是静静地注视着前方。虽然什么也没看见，但我的脑海中却忽然莫名浮现出一种预感、一幅画面：一只只鸟儿正忽闪着翅膀，向着这座城市飞翔而来。

　　预感很快成真。不久，“星海广场栈桥边出现鸟群”的消息就在朋友圈里传开了。石嘴山有一处很有名的湖泊湿地——星海湖湿地。此处有鸟，大家早就知道，但鸟儿们大都在湿地的深处。这次，庞大的鸟群如此接近人流涌动的城市，并不多见。

　　造访小城的是红嘴鸥。点开朋友发来的视频，我立即被那些鸟儿惊艳到了。一身素衣，脑袋发黑，红嘴红足，形似鸽子，腿又比鸽子长，身形也更加圆润，憨态可掬的样子。那些飞翔的鸟儿如一块块游动的白玉石，层叠飞舞，轻捷的身姿和阵阵鸣叫似乎要穿透屏幕而来。它们几乎是在人群中穿梭，有人将食物托举在掌心，瞬间就被叼走了。一些鸟儿飞起来，一些又落下去，飞在空中的活力四射，落在水面的宁静安闲。北方的春天总比日历来得迟一些，虽已过了春分，乍一看仍然是一派冬的气象，湖边路畔随处可见一簇簇枯黄的苇草，花枝树杈都还没什么生气。但因了这些鸟，人们的脸上盛开出这个春天的第一朵花。

　　看到视频后的第二天，我来到栈桥边。那天刮着风，天气半阴不晴，朋友们劝我等到风和日丽的大晴天再去，但我等不及了。自从看过那段视频后，我的心就和那些鸟的双翼一起律动着。

　　大风没能阻止人们，栈桥上人头攒动；大风也没能阻止鸟儿，水面、半空都是神态各异的鸟。风中观鸟，更有情致。湖水泛着水波拍打着堤岸，鸟儿凫在上面，更显安逸。飞翔在空中的，一些顺着风势盘旋，还有一些居然迎着风向桥边的人群冲刺，好像立即就要冲进他们的怀抱。人们兴奋地张开了双臂，鸟儿却猛地停在半空中，似乎与风抗衡着，但好像又只是在玩乐，不时发出一两声鸣叫。

　　它们从哪里来，到哪里去？我一时兴起，打开手机搜索。这一搜吓了一大跳，这些鸟儿是从云南昆明来的，在这里逗留一阵后将飞向遥远的贝加尔湖繁殖，10月下旬又会返回，最终回到昆明。它们是经验丰富的旅行家啊！它们的行进路线一定是经过精心选择的，那其实是系在大地上的一条条绿绶带，而每一个停留点都是一枚褒奖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勋章！

　　红嘴鸥燃起了人们迎春的热情，也唤醒了诗人艺术的激情。那天，市作协在这里举办了一场诗会，诗人们伴着美丽的湖光山色朗诵诗作、歌唱春天。那些诗句，在人群和鸟群里萦绕徘徊，然后盘旋而上，与鸟儿翅膀扇动的声响互相碰撞，相吟相和，书写在蔚蓝的天幕上。

　　《 人民日报 》（ 2024年04月20日 08 版）

(责编：白宇、卫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