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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的早晨。春风托起新抽出的柳条，仔细地修剪着。他倚在木制的栏杆上，感受温润的早春的风把鬓角的发托起再放下，听着尚且年幼的春燕的啁啾，不自觉眯起双眼，感受这广阔天地间的曼妙。

“到你了。”

他不情愿地睁开眼睛，看着膝边的残局。纵横交错的细线微微嵌入木质的棋盘，交错之处托起三十二颗棋子。棋局在两人的对峙下延长出了令人惊异的时间，横竖之间，他的眼里流过这盛世的一砖一瓦。棋局是百姓的油盐酱醋长街小巷，是皇亲贵胄的勾心斗角，亭台楼阁，亦是江湖流人的快意恩仇，青山碧水。三十二子，善恶奸佞喜悲忠义比比皆是。他微眯双眼，看着谁也无法破解的残局，心底却泛起红墙琉璃瓦的往事。他心神不定，棋子落在了不该落的地方。

“你输了。”一声轻笑在头顶响起。

他愣了一刻，随即释然一笑。

“噗，好!我输了。”他用故作爽朗的笑声掩盖了方才未流露出的苦痛。

他还在镇压自己不想再回想起的记忆，却看见方才还在宣布胜负的人，此刻却在对着远处的红墙发愣。

“你，很向往那墙里的生活?”他尽力压制自己快要溢出的情绪。

“不，我只是觉得，那墙里的人比你会下棋。”

出乎意料的答案让他又是一愣，但仍是想不出个所以然。那笼里的金丝雀到底有哪儿吸引人了，只会唱两句小曲儿逗人开心，却飞不动、啸不出。这般为了给所谓皇亲贵族的棋艺，他宁愿不要。

“你想和那墙里被金丝笼子关得严严实实的金丝雀下棋?我可不想。”他右手托脸，手肘撑在还没整理好的棋盘上。

他不想，他有权代表那只凄惨的金丝雀说不愿。他并非不会下棋，并非棋艺不精，他只是不想下好一盘棋。在棋子的走向之间，是被迫刻进骨子里的比寒潭还深的城府。他懂得不贪、不畏，不贪一时快意、不畏一时失意。他懂得进退，懂得顾全大局，知退避，知彼此。但他不想懂，他只想做一个能向别人求一次悔棋，满眼满脑尽是江湖快意的少年郎。而不是一只举手投足都需要纵观全局，每日都如履薄冰的金丝雀。

相较每日烈酒入喉的年月，他更喜欢向清风讨茶，与人下棋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