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踪的肝和肾:神秘救护车、46万封口费、千里外医院(5)
一名器官协调员说,“我们只管在我们天津市第一中心医院去世的患者、在这儿捐献的器官。她(李萍)不是在这儿死亡和捐献的,我们不记录。”
也就是说,李萍的器官抵达京津两家医院后,经谁主刀,进入了谁的体内,信息依然不明。
存在系统外擅自分配器官的现象
新京报记者了解到,在目前的器官移植领域,存在着诸多乱象。
中华医学会器官移植学分会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专家告诉新京报记者,在正常情况下,所有被捐献的器官资料都会进入中国人体器官分配与共享计算机系统,由系统自动匹配器官移植等待者。
但该专家也表示,在目前器官捐献逐步规范的初级阶段,系统外擅自分配器官的现象确实存在,一旦有潜在人体器官捐献者捐献,便从系统外获得、优先使用。
一位从业十多年的器官捐献协调员介绍,由于潜在器官捐献者多在ICU病房,ICU医生最了解捐献者病情,就有一些人接触ICU医生,第一时间了解到潜在捐献者信息。有些人会直接跟医生对接,不通过红十字会将潜在捐献者的器官转出去。
上述器官移植学分会专家还表示,器官移植手术存在“私下收费”的情况。
专家介绍,当下的移植手术,除了基本的手术费用,病人还需要缴纳一项器官费(也称材料费),覆盖医院获取和维护器官的药物、人力等成本。然而,器官费并无统一的国家标准,由医院自主制定。有些正规医院会提供缴费收据等证明,但“有的医院是私下收钱的。”
8月中旬某天的晚间,在一家大型公立医院,新京报记者在病房里见到一位刚做完肝移植手术的住院患者马冈(化名)。马冈告诉新京报记者,“现在肝源很缺,如果正常排队,得等无限期。”
马冈说,今年6月,他私下给主刀医师塞了钱。他拒绝透露具体数额,只说“至少5万起”。后来,他很快收到医院“您已经进入等待名单”的短信,7月份就做上了移植手术。马冈说,“私下找过主刀医生排上了队之后,主刀医生会请其他医院帮助找肝源,一般就是车祸、脑死亡的患者。”
一旦找到器官,患者需要缴纳高额器官费。
马冈称,他当时交了45万元的现金,在医院的一个窗口现场点钱,“没有任何收据证明。” 加上25万元手术费、做手术用的药钱、住院费,一整个肝移植手术下来,马冈说他花了接近90万。
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器官移植研究所所长告诉新京报记者,目前我国器官捐献实行自愿原则,国家对于器官捐献者只会给予人道主义救助,只对其中一些家庭贫困、有特殊情况的会有一定金额的救助,但并没有数额的规定。人道主义救助基金可能来源于政府、移植医院的捐献或者接受捐献者的器官费。
对于石家获得的20万,这位所长表示,“正常没那么多”。
今年1月17日,国家卫生健康委印发了《人体捐献器官获取与分配管理规定》,其中第四章第二十六条规定,任何机构、组织和个人不得在器官分配系统外擅自分配捐献器官,不得干扰、阻碍器官分配。
多位中华医学会器官移植学分会受访专家表示,国家卫健委系统曾在内部通报过安徽李萍的案例,称要规范器官捐献流程。
一名紧密关注此案的中国器官移植元老专家告诉新京报记者,“目前案子还在公安侦办中,是个案还是常规做法,我们不下任何结论,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个行业已经开始了反思。”
新京报记者 向凯 李云蝶 实习生 汤子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