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户”寻亲者:漫漫寻亲路 像影子一样活着(6)

光山新闻网 李晓华 2019-04-12 03:21: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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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金宝拥有的只是一个梦。他梦到自己在炕沿儿玩耍,一对夫妇抱着孩子,冲着他笑,无比温馨,可一醒来,他对自己一无所知,“都不知道该找谁。”

  张金宝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记得。他在白山古楼乞讨时,一家名叫金星发廊的女老板给了他一口吃的,老板姓张,他给自己取名叫张金星。发廊街的女孩逗他,说你真是这一条街上的宝贝,大家就叫他张金宝。好哥们儿姓宋,他又改名宋金宝,后来又叫李天养、杨世界,“老天生养,走遍世界。”

  因为爱吃辣椒,吃米饭,吃腊肉,杨海军坚信自己一定是四川人。1988年,他第一次从安徽蚌埠去四川寻亲,扒上拉煤的火车,走了比三天三夜还要久。

  蚌埠山少,云高到不可捉摸。四川湿润,云脚趴在山尖上,浸湿了竹叶,起风时,竹林簌簌地响,像拖着长音的四川话。杨海军倍感亲切,好像前世来过一样。一个门前有竹林、晒坝、池塘且三面环山的地方——这是他脑海中家的样子。他见山就钻,逢人打听,家没找到,却无师自通学了一口标准的四川话。

  “我就是四川人。”这让他更加坚定。此后,只要攒够几百元路费,他就从蚌埠到四川,前后跑了20多趟。

  为了寻家方便,2008年夏天,他索性搬到四川定居。他带着女朋友从平顶山坐汽车到了四川江油,下车时身上只剩下2.5元。他晚上睡在火车站,白天去河滩给人装石头,一车80元,一天能装两卡车。干了仨月,他租了一栋农房,卖水果,收破烂。

  “他所有的生活都是为了寻亲。”朋友李军(化名)记得,2009年杨海军弄了一辆三轮车,上面贴满了寻亲的照片和文字,车篷里拉着铺盖、馒头和榨菜。他白天开着三轮车在山间游弋,像一条洄游的鱼在寻找源头。

  如今杨海军大约40岁了,他频频向外人展示,左耳朵上的疤痕,右手背上的黑痣,鼻梁上的一道斜疤,觉得总会有一个疤痕会印在父母心头,作为未来相见的标记。

  年纪越来越大,他怕记不清以前,找画师把记忆画了下来。记忆中的家是个四合院,茅草做的房顶,门前有一簇竹林,不远有晒粮食的晒坝,边上有一口池塘,从家里出来时要经过一个石桥才到街上,桥下面有水。每到一处,他举着画,观察地形,四处打听,可世事沧桑,相似的地方太多了,他骑坏了三辆摩托车,走遍了四川、重庆200多个乡镇,却始终没有找到原来的家。

  朋友李军觉得他找家陷入了魔怔,“我劝他攒点钱把日子过好,以后要能办下户口,生活会更容易些。”

  希望和困境

  史小军和养父母在霸州辛章乡策城二村生活了30多年,双方却几乎不来往。

  3月1日,一个人生活的史小军突发急性阑尾炎,他疼了两天,从床上滚到地上。即便如此,他也没给养父母打个电话,“不想跟他们张嘴。”

  朋友刘保奇发现他的时候,他已经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因为没有身份证,朋友找关系才把他送进民营医院做手术,“医生说,再晚来一天,人就够呛了。”

  寻亲组织志愿者刘恋发现,大部分寻亲者跟养父母的关系都不好,而双方关系破裂,成为寻亲者办户口的一个障碍。

  3月6日,霸州辛章乡派出所民警告诉新京报记者,落户需要养父母和村委会开具相关证明。“除了跟养父母关系不好,有些孩子是拐卖的,在买拐同罪的呼声之下,有些养父母也不愿开收养证明。”刘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