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行首席经济学家周月秋:坚持以改革促进经济金融发展

光山新闻网 刘洋 2020-11-06 00:0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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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源|《中国金融》2020年第19-20期

  作者|周月秋 中国工商银行首席经济学家

  9月1日,习近平总书记在深改委第十五次会议上发表重要讲话,深刻总结了改革在应对各种风险挑战中的历史作用,系统阐述了改革对构建新发展格局的现实意义。在国际形势纷繁复杂的时期,继续深入推进改革,打通实体经济供给体系、需求体系与金融体系之间的良性循环,是商业银行服务双循环新发展格局、推动经济高质量发展的重要保障。

  全球面临金融脆弱性的共同挑战

  今年,受新冠肺炎疫情影响,大部分国家出现史无前例的负增长,全球经济衰退程度超过上世纪大萧条。经济低增长、贸易低周期、工业低景气、市场低利率“四低”趋势延续,尽管国际金融市场已从第一季度急剧动荡中有所恢复,但由于缺乏实体经济支撑,预计未来金融系统稳定性仍面临较大挑战。

  羊群式量化宽松挤压货币政策的作用空间。为对抗疫情冲击,美国率先实施超常规的总量刺激政策,带动各主要经济体货币和财政双宽松。2020 上半年全球各央行降息总计逾200 次, 已超过2019 年全年总和。全球降息潮透支货币政策调控空间, 美国10 年期国债收益率处于历史低位,德国、瑞士、丹麦、芬兰和荷兰等国的所有期限国债收益率均已为负,法国、日本短期和中期国债收益率为负。低利率环境虽然有助于刺激经济活跃度,但也会在一定程度上助推资产泡沫,导致债务水平被动上涨,增加金融风险隐患。

  政府高杠杆削弱财政调控能力。疫情导致社会生产活动停摆,企业与居民收入下降,政府应对疫情的救助措施推升政府赤字率,主要发达经济体财政杠杆率已达到2008 年国际金融危机后的最高水平。新兴经济体与发达国家金融周期高度相关, 外债和杠杆率同样处于历史高位。IMF 数据显示,2020 年上半年全球债务占GDP 的比重升至101.5%,预计2021 年将进一步升至103.2%。高杠杆叠加经济下行,企业和家庭偿债能力减弱, 外贸和政府“双赤字”,使得新兴市场债务风险可能成为未来的“灰犀牛”。

  后疫情时代加剧长期分化格局。20 世纪80 年代,新自由主义接棒凯恩斯主义,占据西方国家政策体系支配地位,绝对自由化、完全私有化、彻底市场化的主张同步渗透至金融领域, 金融资源配置的“马太效应”不断强化,金融服务的普惠性、便捷性不增反降。后疫情时代,发达国家普遍施行扩张性政策和低利率组合,财富加速向富人集中,叠加老龄化进程,社会储蓄率下降,资金供求失衡,流动性风险累积,不但难以对冲经济周期,反会加剧结构性矛盾。

  经济问题面临意识形态挑战。疫情发生后,全球化遭遇逆风和回头浪,经贸和投资活动收缩,全球产业链和价值链不稳定风险上升。IMF 预测,2020 年全球海外直接投资(FDI)流量将创2014 年以来最低水平。受制于人流、资金流、信息流跨时跨区配置效率降低,国际政策协同合力受限,竞争性宽松及其风险外溢,将进一步增加金融系统的脆弱性。

  中国金融业发展得益于改革的持续推动

  经过40 多年的改革发展,我国金融业已经从微不足道到确立起崭新的局面,正在走向健全高度适应性、竞争力、普惠性的现代金融体系。

  金融服务实体经济的能力不断提高。40 多年来,经济改革与金融改革协同推进,金融逐渐取代财政拨款成为社会融资的主渠道,在撬动实体经济增长的同时,发挥价格发现、风险分担、预期管理等作用,增强实体经济运行的效率和稳定性。随着经济结构调整、产业升级进入“深水区”,构建契合新经济、新动能、新业态的现代金融体系,助推经济供给侧结构性改革。2019 年末,我国制造业增加值连续10 年位居全球第一,工业企业产能利用率较2016 年提高3.3 个百分点;高技术投资增长17.3%。科创板、创业板注册制改革落地,创新型和成长型企业获得更大发展动力,我国独角兽公司位居全球第二,新一代信息技术、生物医药、新材料等新兴产业聚集效应明显。

  金融资源配置效率不断提高。正确处理政府与市场关系是经济体制改革的核心问题,也是经济发展的关键因素。改革开放的中国,破除非政府即市场的“两分法”原则,逐步形成市场在资源配置中起决定性作用、更好发挥政府作用的改革实践。金融体系同样经历了以市场化为导向的改革历程,金融主体由财政出纳成长为产权明晰、自主经营、自负盈亏、自担风险、自我约束的市场化主体。党的十八大以来,金融改革进入快车道,最具代表性的是利率汇率等定价机制改革。2013 ~ 2015 年, 我国逐渐放开存贷款利率上下限,2019 年推出LPR 改革,利率“锚定”效应显著,货币政策向实体经济的传导效应明显提高。2015 年“8·11”汇改后,人民币汇率中间价形成机制不断健全, 汇率弹性和韧性显著增强,成为全球第五大支付货币。金融调控从“数量型”进入价格引导和“双支柱”协同监管的新阶段, 呈现出市场机制有效、微观主体有活力、宏观调控有度的良好局面。

  金融对外开放对内联通水平不断提高。从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确立对外开放的基本国策,到党的十九大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高水平开放型经济新体制正在建立。2018 年全球新增跨国投资跌至金融危机后的低点,我国推出精简监管环节、压缩通关时间、减少收费项目等改革举措。外资准入负面清单条目由48 条缩减至40 条,全面取消在华外资银行、券商、基金公司业务范围限制,外商直接投资规模和企业数量稳定增长。与此同时,随着内需体系不断完善,都市圈和城市群成为主要增长极,区域一体化纵深推进,重点区域引领优势互补、交错互融的高质量发展。金融政策区域统筹、金融机构跨省(市)协作、金融信息和资源跨区共享,推动加快形成金融和产业、金融和创新的叠合优势,提升重点区域的辐射带动能力。

  金融科技创新能力不断提高。科技是改造传统生产力,引领经济社会变革的关键要素。金融具有高频和高关联特性,往往是科技进步的先导,我国依托制度和市场优势,正在跃居全球金融科技的“第一赛道”。从信息科技到互联网金融,再到智慧金融,金融科技在提升金融服务效率的同时,也在不断丰富社会信用来源和数据基础。党的十九届四中全会首次将数据作为重要的生产要素,凸显金融业作为数据密集型行业的重要性。尤其是在新冠肺炎疫情防控期间,金融业利用前期积累的科技成果和数据优势,在短时间内迅速将交易场景和服务渠道转移至线上,显著缩短服务路径,提升服务质效。深挖科技、数据等新型要素潜能,有助于拓展金融业在智慧政务、智慧医疗、智慧交通等民生领域的广度和深度,不断提升服务创新能力, 提升人民群众的获得感、幸福感和安全感。

  金融风险协同治理能力不断提高。党的十八大以来,面对周期性、结构性矛盾,“黑天鹅”和“灰犀牛”风险,党中央前瞻布局、主动变革,及时消除风险隐患。企业部门杠杆率稳中有降,居民和政府部门杠杆率增速放缓。银行业逾期90 天以上贷款和不良贷款之比由2016 年128% 的峰值下降至2019 年末的82%。同业理财、同业投资和券商资管等影子银行规模分别较峰值缩减87%、26% 和42%,委托贷款、信托贷款和各类交叉金融投资产品持续收缩,为应对内外部复杂局面争取了时间,为更好地发展经济建设提供了回旋余地。

  商业银行改革赋能的几点思考

  后疫情时代,商业银行面临更加复杂多变的经营环境,有必要推动改革赋能,努力适应经济规律、监管要求、客户需求和技术变革,以期高效服务实体经济,有效防范金融风险,稳步提升自身价值。

  把握好资金投放的量、质、面。经济结构转型升级是现代化经济体系的核心内容,金融精准直达服务实体经济,需要在量、质、面三方面发力。“量”是通过存量优化和增量引导, 增加资金的有效供给。存量方面,可尝试移位再贷,逐步退出泡沫化资产、“僵尸企业”、杠杆率较高的地方融资平台等领域, 盘活资金利用效能。增量方面,紧密对接国家重大战略安排, 积极支持新旧动能转换,加强对技术先导型产业和新型基础设施领域的资金支持。“质”是通过一体化的投融资服务,积极服务新经济、新行业、新业态。如围绕新经济轻资产、低能耗、重研发等特点,创新投融资服务、产品、流程、风控体系,构建“股+ 债”“贷+ 投”的金融服务。“面”是通过发挥政策、资金、技术、客户的叠合优势,推动金融服务供给普惠化和均衡化。重点是秉承“快、简、准、新”思维,创新大数据、人工智能等科技手段,将定向降准、税费优惠、定价倾斜等改革红利, 精准滴灌到民营小微、欠发达地区等薄弱环节。

  把握好科技创新的共联、共享、共治。非接触金融服务是大势所趋,需要商业银行更加开放化、平台化、生态化,从赋能衣、食、住、行、游、医、学等各类生活场景,升级至更好地服务社会治理现代化,关键是在共联、共享、共治方面加速作为。“共联”的着力点是打通要素交互和信息传递的断点和堵点。如瞄准B 端、C 端、G 端的痛点和短板,通过内部改革与技术创新双轮驱动,推进科技与业务深度融合,构建银企、银政合作的开放生态圈。“共享”的着力点是保证金融创新惠及利益各方。例如,通过完善手机银行主入口功能,加快推动业务架构整合、IT 架构转型和智慧运营体系建设,优化线上金融资源的统筹布局和旅程体验,进而实现科技转型与居民财富快速积累、需求高质化的同频共振。“共治”的着力点是强化管理的公开透明和协同配合。例如,通过助推政务系统规范化和“上云”进程,搭建国防、宗教、医院、教育、文化等领域云服务, 解决公共事业收费、各类保证金、交通罚没款等高频场景的痛难点,促进开放多元社会治理结构的形成。

  把握好跨境金融的开放、竞争、合作。金融开放是经济开放的必然要求。扩大开放有利于汲取全球现代金融先进成果, 提升我国金融体系资源配置效率,改善金融基础设施,拓宽金融机构国际化发展路径。商业银行需要平衡好开放、竞争、合作的相互关系,积极适应开放体制下资源双向流动。“开放” 的关键点是服务自贸区自贸港在更高水平对外开放中的引领作用,要求商业银行创新制度办法,在账户开立、支付结算、投融资等方面提供金融便利。“竞争”的关键点是用好两种市场和两种力量,积极推动人民币国际化,深度参与“一带一路” 建设,加强区域货币合作,综合运用金融科技优势,不断提升国际市场份额。“合作”就是把国际化经营放到国家对外开放大格局中去把握和谋划,将参与全球金融治理作为重要目标, 树立全球化的经营理念和战略眼光,培育具有全球竞争力的世界一流金融企业。

  把握好风险管理的前瞻、全面、动态。金融是社会资金配置的开关和宏观经济调控的杠杆,金融治理作为国家治理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需要商业银行做好前瞻、全面、动态三方面工作,持续加强自身能力建设。“前瞻”需要商业银行准确把握新形势下金融风险隐蔽性、交叉性、传染性、危害性强的特征,密切关注由全球金融市场波动引致的汇率、利率和流动性风险,提前预防经营管理中可能出现的“黑天鹅”和“灰犀牛” 等风险事故。“全面”需要商业银行构建以客户为中心的全口径信用风险管理体系,认真研判风险本质,科学制定化解预案, 有序压降风险融资总量。同时将稳定资产质量作为风控主战场, 加强一体化信用风险敞口管控,完善互联网融资业务不良清收处置流程,提高逾期和不良贷款清收处置效率。“动态”需要商业银行积极对接征信、高法、海关、税务、第三方平台等外部数据,形成标准统一、清晰立体、量化精准的智慧风控体系, 实现全部信息的统一展现和各类风险的动态监测预警。尤其对供应链客户可能出现的经营困难,需要主动做好主营业务结构、外汇资产组合、国别风险敞口等的动态调整和风险化解。

  把握好公司治理的统一性、集团化、机动性。改革开放40 多年来,我国是全球主要经济体中唯一没有发生过金融危机的国家。最关键的原因就是有着党的领导这个最大的政治优势。国有商业银行需要通过统一性、集团化、机动性的能力建设, 建立起符合中国国情、具有中国特色的公司治理现代化样本。“统一性”的核心是始终坚持党对一切工作的领导。“集团化”是指通过建设全球化、多元化、智能化的强有力集团总部,优化条线间、板块内、板块间的职能边界,统一经营理念和战略发展方向。“机动性”是商业银行要以市场和客户为导向,探索打造创新型组织,如跨专业协同、业务科技融合、总分行联动的敏捷、扁平的柔性团队。通过集团总部的分类指导,提升各机构、各业务线的专业化水平,打造面向市场的“特种兵”和“尖刀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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