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救同学身中8刀的女孩:这个社会有很多乐于助人的人(2)
这个将近20年前发生的故事深深地藏在她们的心底,却很少被挂在嘴边。用这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女生”的母亲胡梅筠的话讲,他们一直是个“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家庭”。
这个“平常的家庭”远在千里之外的宁波奉化。他们接到第一个关于女儿的电话,是学校里辅导员打来的。因为不敢说及真相,对方只说女儿出了车祸。
电话那头,当了28年兵的崔宏伟头一次声音变得颤抖,胡梅筠则找到女儿的同校同学,对方回话,“确实出事儿了,地上好多血。”瞬间,胡梅筠“整个人一片空白”。
夫妻俩连夜出发,等两人抵达医院时,崔译文已经进了ICU。是在医院里,父母才确切地知道,女儿出事是因为救人。
20岁的女儿浑身插满了管子,就像“一块布被扎了好多洞”,缠满了纱布。头一次,这个活泼的女孩总是红扑扑的脸变得“像纸一样白”。
他们当时还不知道。出事那天,歹徒跑后崔译文想到的第一件事是为女同学止血。她还抽空给辅导员打了电话。冲散的人群又重新聚集起来,有人上前把受伤的两人分别拉到一边。
校医院的车和救护车先后到了。这个习惯了“辅助”的女孩,再一次冲向她走来的人群摆了摆手,“先救她吧。”直到进了医院,女同学做完所有检查,她才开始接受诊治。医生发现,其实她伤得更重,如果再晚点儿,很可能会内出血。
在病房外,一直被别人看做是硬汉的父亲哭了,母亲的心也揪到了嗓子眼儿。
十几年前,崔宏伟躺在床上的时候,母亲胡梅筠每天“像上了发条”,帮丈夫抬腿、揉捏、热敷。肌腱断裂后遗症显现,他的腿不自觉上翘,胡梅筠为他压腿,用中药给他泡脚,背他去做中医推拿。后来,崔宏伟终于能走路了,可坐久了、走久了,就得停下来歇一歇。
如今,她又承担起照顾崔译文的任务。
崔译文和母亲一起住进了学校安排的新宿舍,出院后,两人一直睡在一起,很多个夜晚,她会下意识地往母亲的怀里钻。
出院一个多月后,崔译文已经可以正常走路,只是走得快时,会有种“像得了哮喘”的感觉。她跟着班级同学一起上体育课,每周打一回乒乓球,习惯性地,没握球拍的另一只手会捂住小腹,时间长了就要停下来坐一会儿。
她恢复了一贯的开朗,找回了最熟悉的那种“肆无忌惮的大笑”,越来越少地想起那天。除了每天三遍的伤口涂药时间,基本不会再感知到那种“隐隐撕扯的痛”。
记者问她觉不觉得自己是英雄?她否认了。也有人问她遇上这类事情的建议,可她给出了跟自己的行为截然相反的回答,“安全第一”。
“你可以先把周围能叫的人一起叫过来,人多力量大不是吗?别跟我一样就知道冲。”只需要打几个字,这句话就会从她的输入法里一跃而出。可说起如果再碰上这种事儿,这个女孩想也没想,“当然还会去。”
如今,歹徒已被缉拿归案,但崔译文并不确切地知道这起纠纷的具体起因。“我们俩都活着,就是最好的结局了。”她轻描淡写地说。
红红的伤口在慢慢平复,破碎的表层一点点地长合,私信也悄悄地减少了。如今,崔译文日常收到的私信只有个位数。她一个人走在校园,没有人认出她来。
她努力适应事件淡出前的片刻高光。像她打的比喻,挡刀这事儿,也许是一本书的高潮部分,“现在已翻过,就该迎来美满的结局,这再正常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