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鬼城的年青人(5)
为了维持生计,他和“二打六”其他成员去教少儿美术,带美术高考班,做墙绘。带高考班要早出晚归,一周6天课,可是几个月下来能有一笔不错的收入。有一次,黄海清、潘学城和林超文跑到天津去改换壳牌的高炮告白牌。他们买了高空功课的保险,搭脚手架爬到四五层楼的高度,换一个挣六七千元。此外工程队5天换1个,他们仨一天就换两个,再加上去加油站改换标识贴纸,一个半月下来净挣10多万元,然后又去睡鬼城。
“横竖有手有脚,什么都可以做,也没有什么丢人的。”林超文把兼职打工当成是一种体验,从糊口中为艺术创作提取养分。
2017年,林超文卖掉了三四十幅作品,但跟买车买房的同龄人比起来,他的财政状况还差一截。他不在意,“一旦买房就会被卷入还月供、换更大屋子、换学区房的体系,不知不觉一辈子都丢在内里了”。
“你有1000万元的时候想有1个亿,你有1个亿的时候又想有10个亿,你永远满意不了本身的物质欲望。”他说,“人都是赤裸裸地来又脱光光地走,够吃够喝就差不多。”
对比之下,潘学城以为本身跟现实越发协调。他主动去适应市场,在创作之外,专门画一些公共接待的题材。他也常常琢磨赚钱的道路,空想靠投资或做生意得到一连不变的收入,就可以随心所欲地回归创作。“并不是说我对艺术不执着,而是说我的布置是让它放长线、可一连成长。因为创作是一辈子的,又不是一两下的工作”。
他在深圳的影戏院做过司理,也在佛山试着开过打扮厂。在影戏院,他要打点售票、排期、投影等,上班两三个月之后“就看得见将来”。厥后影戏《后会无期》上映,听了许多几何遍主题曲之后,潘学城抉择告退。
2016年,伍仙桥的艺术家们溘然收到通知,屋子不能再租。“那种感受就像我们在好山好水里唱着歌、吃着暖锅,‘嘣’一声,谁人锅飞了。” 刘奎纬其时接管采访时说。
搬事情室,装修忙了半年,许多展览和勾当被延长了。适应新情况需要进程,他们花了好久才静下心。
潘学城盼愿买一块地,盖一栋事情室,不消被催租、驱赶。刘奎纬总想起鄂尔多斯鬼城看到的那些豪华别墅,比广州花都区的户型局限更大,更靠近他抱负中的厂房。它们离他太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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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艺术为什么非要那么苦?”在一次睡鬼城的路程中,陈艺儿想了一路。出发前她向家人伴侣借了1万多元,“很没有尊严,像过街老鼠”。在广州为了赚房租,她在幼儿园和培训机构教画画。体力和脑力的耗损让她无法专心创作。
2015年年底,从鄂尔多斯返来,她请各人吃了顿饭,第一个退出“二打六”,回到故乡佛山。哪里2800元能租一套4室2厅的屋子,她用个中一个房间画画。她笑称不常出门,不需要买许多衣服,一家三口吃得也不多。从事设计事情的丈夫支持她创作,伉俪俩正在建一座4层小楼,规划留出一层当事情室。陈艺儿以为作品还不足成熟,但既然抉择这辈子做这一件事,那就按本身的节拍来。为了距离外界压力,她还关掉了伴侣圈。
陈艺儿的退出让刘奎纬很失落,有一段时间甚至不知怎么和她措辞。2年之后,他也选择了分开。原因很直白——“欠太多钱了”。
僵持了7年,他始终没能找到糊口与创作的均衡点。教艺考课每月能挣八九千元,可是挤占画画的时间。全身心投入却又到了经济的最低谷,省吃俭用也不足,2017年他已经负债四五万元。
如今,他和老婆在惠州糊口,事情养家,出入均衡了。“假如其时我没有去做,大概我此刻会以为遗憾”,但艺术创作暂且被他摆在次要位置。
黄秋霞也在2018年选择了退出。她回老家清远当老师,糊口变得纪律而平淡,跟之前比像是“两个世界”。她结了婚,方才做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