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称平衡彰显汉字之美(2)
殷商时代,字形呈现于甲骨,并非直接简率地契刻成形,而是先要对甲骨进行锯削整治:对于常用龟壳之腹甲,需削平外缘,锯去中脊凹凸不平之处,使其成平面鹅卵状;对于背甲,多从中脊对剖为二,锯去首尾两端,使其成近似椭圆形;而对于少用之牛肩胛骨,也需切割削磨,使其外形规整美观。可见汉字在创制之初,已然成长于规整匀称的物质生态。
西周以来,诸侯大夫为“讴功颂德”以“子子孙孙永保用之”,经久耐用的青铜器具成了文字载体的不二选择。而不论是用作食器的鼎、鬲、簋、尊,还是用作乐器的钟、钲、铙、铎,抑或是用作兵器的戈、戟、剑、钺,都用种种样式提供了承载铭文的对称性物质依托。
时至战国,“诸侯力政,不统于王”,文字的应用日趋广泛,促使文字载体也走向多样。简牍、丝帛、石陶、玺玉、泉贝,材质各异,形态多样,“文字异形”一定程度上正是由载体相异所致。但不管何种材质,承载文字的平面空间多为或方或圆的对称形态。特别如货币圜钱,所载字形或为迁就空间而有变形,但内方外圆的形体更是将先民“天圆地方”的意识作了对称性物化。
纸张的出现是中国乃至世界文化史上具有划时代意义的一场革命。东汉时期,蔡伦改进造纸工艺,使纸张成为价廉实用的文字载体并很快得到普及应用,这也极大地拓展了汉字的应用领域。从书写时代到印刷时代再到信息化时代;从用笔墨直接书写于纸张,到借雕版或活字字模把字形拓印于纸张,再到用数字化程序将虚拟字符转换为物载字形,纸张一直是最为重要的文字载体。而不论是单片的个体存在,还是装订成册的集约化成形,纸张多以方正的外形表征为汉字提供着成形生态。
从甲骨到青铜,从简牍到书册,载体总是以对称平衡的姿态与方正的汉字形体相映照,在相互适应的发展演变中见证着中华文化发展进步的辉煌历史。
汉字艺术展现对称平衡审美
《淮南子·本经训》载:“昔者仓颉作书,而天雨粟,鬼夜哭。”汉字的诞生,成了我国古代先民走向文明最为重要的文化标识,它使得四海如近邻,古今如朝夕。然而,汉字傲立于世界民族文字之林,不只因其以数千年的厚重生命成就了中华文明的绵延不绝和中华文化的世代传扬,更在于它以无穷的魅力成就了独特的中华汉字艺术,蕴含了中华民族的审美气质。
在一些由汉字生发、塑造、展现的中华传统艺术中,采取不同形式展现对称平衡之美似乎成了一种默契般的坚守。
根植于汉字书写,以汉字独特形体成就的书法艺术,就极力追求对称平衡的美学特质。这种追求早在甲骨文时代就已发轫,如“犬”“马”“虎”等动物类象形字,若客观摹画其形而横置,则宽度较大,于是为了跟其他自上而下的直行字符相和谐,均改向作竖直形。同一龟板上有数条卜辞者,也讲求布局均衡。同板的两条卜辞,或相向,或相背,相向者左辞右行,右辞左行;相背者左辞左行,右辞右行,不论相向或相背,两条卜辞常沿中缝作左右对称排布。笔墨普及后,中国书法艺术走向辉煌,而每一幅精美绝伦的书法艺术精品,总会采用落款、钤印等方式在宾主、虚实、避就中维护整体章法的平衡稳定。近代以来,纸张载体的书法艺术走向多样化,不管是单幅的中堂、斗方、扇面,还是多幅的对联、条屏、册页,无不展现着载体空间的对称平衡之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