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西霍州窑:窑洞之下的古代名窑(2)
除了一户一户走访调查、地表采集瓷片等工作以外,考古勘探也是了解地下文物遗存的有效方法。但在陈村,考古勘探进行得并不顺利。村中道路多已硬化,有些看似平坦的地面,却是地势更低的下层院子里窑洞的窑顶,无法开展勘探,考古勘探工作只能见缝插针地进行。由于窑业堆积的特殊性,遇到密集的匣钵、瓷片堆积层,探铲也不容易打穿,无法了解下部的堆积情况。最终我们制定了在可开展勘探地块上,进行了解性勘探的工作思路。通过布设不同走向的探孔,来大致了解不同时期窑业堆积情况、走向和性质。
经过调查,可开展了解性勘探的地块有46处。最终,我们布设了3000余个探孔,发现了28处瓷片、炉渣及窑业堆积,确定了不同时期窑炉12处。陈村窑址分布的“一张图”在考古队员的脑海中渐渐清晰起来,可以从宏观上了解到陈村不同时期的窑业堆积情况和堆积规律,为后续的保护规划和考古发掘提供科学的依据。
3.跨越五个朝代的烧瓷历史“地层书”
艰苦、费力的前期调查和勘探摸底工作之后,下一步就是选择合适的地点发掘了。在房屋密布的陈村开展考古发掘,只能谨慎选择发掘地点,还要考虑村里房前屋后复杂的排水关系、现有房屋窑洞的安全、复杂的院落权属、占地赔偿等各种因素。好不容易有可以发掘的地点,我们还希望能是原生的堆积地层。不得不感叹,考古发掘真是考验考古工作者的耐心和智慧。
我们最初选定的发掘地点,是编号D7的地块。这里大概位于村子最南边,而且幸运的是,这里是一块菜地。从地块东边断崖的剖面,可以看到有铺砖的迹象和一些烧瓷的灰渣层。略为遗憾的是,断面上采集的瓷片显示这里的窑业遗存以明代为主。但这里保存状况相对较好,地块也相对较大,发掘结果还是令人满意的。经过连续两年的发掘,我们揭露出一组规模较大的明代瓷器生产窑场。其中,明代大型的馒头窑炉整体保存较好,有深达2.7米的火膛和巨大的窑床,5个排烟孔体现了它庞大的装烧量。与之配套的是三组坐西朝东的砖券窑洞式作坊,三组作坊前边共用一个砖铺的路面,路面基本保存完整。作坊规模巨大,编号F2的作坊东西向进深达20米,宽约4米,最西端还保留有较好的券顶。作坊入口一般都有火炕,里边是不同的功能分区。目前发掘的这三组作坊,依据地面的遗存可以分为瓷器生产、瓷坯存放和窑工居住等不同的功能。发掘揭露的这组较为完整的明代制瓷作坊,是北方地区全新的瓷器生产布局形态。
编号D25的地块发掘区,是考古队在村中费劲寻找到的一块仅有100平方米的空地,它的窑业遗存堆积特点,可以代表霍州窑业的堆积规律,具有一定的典型性。这个地块位于陈村村东断崖边缘,断崖下是一排窑洞的后墙,窑洞后边比窑洞顶部略高的位置是一条村中南北向的小路,空地就在小路西侧稍高的位置上。这里是第二层窑洞前的院子,其南北都有毗邻的房屋或窑洞。根据勘探结果,这里有明清时期的窑炉和较厚的早期窑业地层。当明清时期窑炉和灰坑等遗迹清理完毕时,我们发现下边还有深5米左右的黄土堆积,黄土不纯净,偶尔有细白瓷片出土,黄土中并不能区分出明显的地层,后来证明这是一处元代经过人为大规模搬运填埋形成的废弃堆积。在其下方,也就是现今地表5.9米以下,竟然还清理出两个南北并列的长方形金代作坊。限于发掘面积所限,作坊并不能完整揭露。根据走向,我们推断这两个作坊应该是向东延伸至断崖边窑洞所在的位置。可以推测,金代时期的窑业生产活动,就位于现今地表以下近6米的位置,那里才是当时的地面。只不过,经过汾河水千百年的冲刷洗礼,很多这一时期的窑业遗存都不复存在了。这样,从最下边的金代作坊开始,加上上边5~6米的堆积,这里宛如一本金代、元代、明代和清代的烧瓷历史“地层书”,记载了各时期的窑业生产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