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濮院一根纺线里的40年：从毛衫之都到“东方

　　 桐乡12月25日(记者 胡小丽)不产一根羊毛，却成为了中国最大的羊毛衫集散中心；没有时尚基因，却正在重新定义“时尚”，江南小镇浙江濮院，在40年改革浪潮中，从沿街叫卖的“马路市场”里孕育出了一个“奇迹”。

　　数据显示，目前，濮院已建成15个成衣交易区和5个配套交易区，商铺1万余间，形成占地1.7平方公里的交易市场群和11.3平方公里的产业基地。

　　而今，步入濮院，这个弹丸之地正凝聚创新之力，以“时尚”为产业底色，逐梦前行，打造“东方小巴黎”，将一根纺线的生命力延续得更长久，更有时代质感。

图为鸟瞰濮院羊毛衫市场夜景。　濮院宣传部供图 摄

　　“马路市场”里诞生“毛衫之都”

　　许多人未必知道，摆在全国零售店内的毛衫，其中60%直接或间接来自濮院。

　　数据显示，2018年1月至5月，国内同行业同比增长仅为1%至3%，但濮院毛衫销售增长达到了6%，即使在市场普遍“萎靡”的情况下，其依旧逆势上扬，且成交额连续5年实现两位数高速增长。

　　这样一种“奇迹”被业内称为“濮院现象”，而这一现象，濮院花了整整40年探索、沉淀。

　　位于长江三角洲平原腹地的濮院，自古富庶，其水网密布，土地肥沃，被誉为“鱼米之乡、百花盛地”，曾以“日出万匹绸”成为“嘉禾一巨镇”。

　　延续着织造传统，毛衫这个巨型市场“蛋糕”，濮院从1976就开始做了。

　　那一年，桐乡县二轻总公司下属企业濮院弹花生产合作社购进了3台手摇横机，摇织膨体衫和丙纶羊毛衫，濮院的第一件羊毛衫就这样诞生了。

　　改革开放的第一个十年，当地的羊毛衫市场已初现规模，但尚不成型，“过来人”均称之为“马路市场”。

　　“当时往来杭州与上海的人，都会经过濮院，得益于这样的区位优势，才形成了初期市场。”濮院镇党委书记苏伟明介绍，前期因没有店铺，大部分买卖都在农贸市场、街道边、公路旁完成。

　　陈建根就是穿梭于这“马路市场”中的一员。

　　1988年，20岁出头的陈建根从泥水工转行做起了毛衫生意。彼时，濮院的羊毛衫市场已在全国小有名气，吸引了大量北方客商前来采购，但渠道主要是当地的供销社。

　　“一些人在供销社拿不到货，也会到私人这边拿一些。”于是，看准机遇的“个体户”陈建根利用亲戚家一台暂时闲置的机器，自己学着做起了毛衫。

　　据其回忆，一到晚上，大部分人会主动到这些客商集聚的宾馆敲门推销：“门一开，听口音是东北的，就知道是来进货的，然后露出穿在里面的毛衫，对方要的话，直接脱下来。”

　　1988年，在濮院，类似陈建根这样的个体企业已有259家，全镇则拥有羊毛衫生产横机1540台，产量达270万件，产值近亿元。

　　面对如此规模的市场，当时的濮院镇政府便顺势而为，集资58万元，兴建了首个羊毛衫、羊毛纱交易市场，拉开了建设濮院羊毛衫市场的序幕。

图为濮院一企业展厅，客商在下订单。　濮院宣传部供图 摄

　　四季分明的毛衫市场“无淡季”

　　1992年至2000年，随着濮院羊毛衫市场二期、三期、四期工程相继建成并完成股份制改造，客商纷至沓来，濮院也由此逐步成为全国最大的羊毛衫集散中心。

　　但问题也在此期间逐渐暴露，即濮院羊毛衫的生产只能依赖于成千上万的个体生产户，没有一个上规模的生产基地，更谈不上一个像样的研发基地，市场始终受制于人。

　　当时做毛衫原料纱线生意的董庆荣对此略有体会。1994年，董庆荣利用纺纱厂与制衣厂之间的信息不对称，以“中间商”的身份赚取其中的差价。

　　然而一开始并未像董庆荣想象的那样赚钱，反而还亏进去不少。他告诉记者，那会儿，毛衫行业门槛低，仿佛谁都能做，结果许多人由于经营不善都“栽”了，“我赊出去的账大部分都跟着收不回来。”

　　为此，2000年1月，桐乡市委、市政府决定，建设濮院毛衫城工业园区，吸引全国各地的羊毛衫、针织服装生产企业向濮院集聚，形成经济聚集和区域生产优势，以进一步促进濮院羊毛衫市场的良性发展。

　　“濮院市场大多数是自行生产、自行销售的，如能提供统一的生产场所，既节约运输、仓储等生产费用，也极大地方便经营者的管理，且有利于产品质量、商标进行源头上的规范管理。”浙江濮院羊毛衫城发展股份有限公司相关负责人说。

　　“羊毛衫是单季产品，夏季店铺基本关门，生命力不强。”苏伟明回忆，当时政府还觉察到这一问题，于是提出了产业从毛衫单品类向全品类服装服饰转变，市场从单季产品向四季产品转变，以改变淡旺季分明的局面。

　　当下，濮院逐步形成了和产业密切相连的成衣市场、原料市场、辅料市场、机械配件市场、物流市场等功能齐全的中国最大的毛衫交易市场，且实现市场从单一的羊毛衫批发市场向批零兼售的综合性服装市场转变。

　　越来越多的人将濮院与毛衫划上了等号。

图为濮院一企业套口车间工人正在赶工。　濮院宣传部供图 摄

　　“毛衫之都”转型“东方小巴黎”

　　12月上旬，濮院迎来了一段低温寡照的日子，一面是刺骨的湿冷，另一面则是时尚购物节现场攒动的人头，此起彼伏的叫卖声。

　　在大大小小的店铺前，各样设计“洋气”的毛衫成了顾客们的抢手货。

　　销售员郜玲玲忙到下午1点半才吃上午饭。她告诉记者，购物节期间，店里的毛衫价格在批发价的基础上还打了8折，“识货的一听这价二话不说就入手了。”

　　除了毛衫，许多人还能从这个购物节上买到羽绒服、鞋子等，可谓全身上下穿着，一站搞定。

　　从传统单一的毛衫到如今的时尚化全品类服饰，濮院正趟出一条新颖、个性化的转型路径。

　　在2018中国·濮院时尚周期间，时尚发布、展览展示、专业论坛、商贸对接等36场活动轮番上演，设计教育资源、中国顶级设计师、高端时尚设计团队、时装品牌等纷纷牵手濮院。

　　时尚资源和创新力量在此聚合裂变，使濮院逐渐成为全国最具影响力的时尚毛衫流行趋势发布中心。

　　与此同时，毛衫产业转型带来的创业平台更大、商机更多，吸引了一批大中城市青年来濮院创业。

　　2018年5月，濮院320创意广场众创空间启用，市外创新人才占80%。濮院毛衫创新园集聚了一批中小企业和创新团队，特别是毛衫创新园引进了20家韩国设计师团队，提升了濮院毛衫的时尚含金量。

　　“如果10年或者5年前，让我离开北京，来濮院这个地方，我可能不太愿意。但是，濮院品牌目前发展到一定程度，有非常专业的高端制造业的产业基础，这次过来赶上特别好的时机。”独立时装设计师安博表示。

　　另外，具备“高学历”及现代视野的“创二代”也正式登上濮院舞台。

　　1996年出生的沈华鑫受父亲影响，来到濮院从事服装设计，在参与家族企业管理的同时，他还在借助濮院这个平台，做着自己的“潮牌”。

　　“每个设计师都希望做原创设计，但有时候市场不允许。”沈华鑫坦言，市场会需要更多“接地气”的产品，但眼下，越来越多元的濮院，濮院对时尚的理解，让他感知到许多不可能正在成为可能。

　　而濮院对时尚的理解，正如其在《濮院时尚宣言》中所言：以坚持原创力量，人才为本，质量取信，绿色发展，共享共赢为目标，铸就时尚产业新的起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