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矿石变身记
曾经,矿业给安徽铜陵带来财富的同时,也带来了让人头疼的废渣、废水、废气。如今,经过技术处理,废渣废水废气变废为宝,缓解了环境压力。
安徽铜陵2009年被列入全国第二批资源枯竭城市。本篇以铜陵的一块铜矿石从选矿到加工的经历,来展现铜陵如何通过发展循环经济,走上绿色发展之路。
我是一块铜矿石,来自安徽铜陵,大家都叫我“小铜”。整个铜陵市以铜为名、因铜而兴:新中国成立后,这里产生了第一炉铜水、第一块铜锭,建起了第一座机械化露天铜矿。
但是,资源在开采中不断减少。2009年,铜陵被列为全国第二批资源枯竭城市。对此,大家伙挺着急:不转变发展思路,行不通了!
选矿:废石不出坑,尾砂变建材
提起我,有人欢喜有人忧,有的说因为我,环境受到污染。可这也都是老皇历了。不信?且听俺跟大伙细细道来,那正是:转型俺有“三十六计”,发展看咱“七十二变”!
过去,俺被开采出来后,会留下巨大的坑区,选矿过程中还会产生大量尾砂堆积——前者易导致矿区塌陷,后者则容易造成矿山堆积尾砂的尾砂库溃坝。如今,矿区明确“科技兴矿”方向,任务分解协同攻关,又让俺长了一连串变身的本事:
选矿过程中,俺身上分解出来的细尾砂,通过加气发泡变成了墙体材料;分解出来的粗尾砂,部分经再选并加入钾长石精矿等变成建筑材料,部分被掺入水泥材料,重新回填井下坑区;同时,坑区周边零星矿体会被再次回采,吃干榨尽后的废石还会再回填井下。
俺的这套变身动作,被称为“废石不出坑,尾砂不入库”。既避免了矿山井下塌陷,又处理了尾矿堆积造成的溃坝等难题;既消除了安全隐患,又保护了生态环境。你瞧,这冬瓜山上,部分原有尾砂库复垦后栽下的一抹抹绿,有没有让你眼前一亮?
冶炼:废渣废水废气,变废为宝
要实现从矿石变身铜板的蜕变,冶炼环节最不省心,其间会产生让人头疼的废渣、废水、废气。可现在呢,工人师傅几番“改造”,让它们也学会了变身术:
先说废渣,之前它被冠以“危废物”的帽子。现在,铜陵有色集团金冠铜业分公司建起了渣选矿项目,每年能从冶炼渣里再回收铜金属1.9万吨。
实在挑不出来的,也是香饽饽。水泥企业上门购买回收,于是,它又变成了用于制作高档水泥的添加剂。还有在废渣界颜值与内涵兼具的高级废渣——阳极泥,每年厂区能从里面再提取大量黄金和白银。你看,项目投入做得好,渣子里也能淘出金。
如今,你要是到金冠铜业的冶炼厂区,你就会知道什么叫做花园厂区。在车间不远处,有休闲观景处,活水循环,一条条金鱼在里面撒了欢儿地游。这活水,便是厂区排出的工业废水,经过清污分流、沉淀过滤等多重处理,摇身一变,就接近二类水标准了。
废气里面有二氧化硫。上世纪八九十年代,铜陵时常下起的酸雨,它是绝对的始作俑者。可几十年来,从鼓风炉、反射炉、炉再到现在的双闪炉,冶炼炉的密闭性越来越高,过去它在厂区四处乱窜,现在早就无处可逃。
光管住它还不行,关键要改造好:烟气回收,炉子里高温度产生高热量,烟气余热回收后被用于生产蒸气和发,发后形成的高压蒸气又可以用于冶炼原料的干燥等生产;而收集来的烟尘经净化、除雾、干燥、转化干吸后,大量二氧化硫转化为三氧化硫,后者遇水后变成硫酸。剩下的尾气就不必害怕,后面还有层层的脱硫系统在等着。
一系列变废为宝的背后是舍得投入:上世纪80年代,冶炼设备建设投入几千万元,环保投入却是零,现在,一个最后环节的尾气脱硫,就耗费了好几千万,整个双闪炉的环保投资就达6.8亿元。其实,尾气脱硫前,排出废气的二氧化硫含量约300毫克/立方米,低于国家400毫克/立方米排放标准,但金冠铜业自我加压,花大价钱上环保设备,现在排放废气中二氧化硫含量还不到30毫克/立方米。
加工:降低污染,为资源枯竭城市找出路
过去,从粗矿石变身解铜,就是俺人生的“天花板”。现在呢,俺可以多种选择:能从一块简单的解铜,变成铜板带、铜线杆、磷铜球,甚至是只有6微米的锂池铜箔……
就拿这6微米厚的铜箔来说,能“螺蛳壳里做道场”,在新能源汽车锂池设计空间狭小有限的前提下,锂池应用铜箔越薄,池的能量密度越高,续航能力越强。而如此薄的铜箔,目前仅有极少数企业可以批量生产。
俺的这些多样选择,汇成一个高大上的名字,叫做“铜基新材料产业基地”。数据会说话,去年铜陵市铜基新材料产业产值达870亿元,“十一五”以来铜产业总产值翻了一番。
延伸多产业链条,不仅提升了产业附加值、降低了环境污染,还解决了因资源枯竭、部分矿山关停后部分劳动力的再就业问题。
你瞧,之前做矿区井下工的杨智,现在就在铜板带加工企业做压延工,环境好了,收入却高了。扣除五险一金,杨师傅现在每月能拿3500块钱,前段时间还被评为高级技师。
而在俺这枚气质“小铜”之外,子信息、新能源汽车等一批新兴产业,正在这里拔节生长。
“抓住铜、延伸铜;不唯铜、超越铜”,这些领域里,还有更多的“三十六计”,更多的“七十二变”,正在或即将登台、上演……
记者手记
找到绿色发展的支点
对于资源枯竭城市来说,有道题挺纠结:淘汰落后产能,尚在培育的新产业能否挑起大梁?这背后,有生态保护与经济增长的权衡,也有“马上转型”还是“再等等看”的犹豫。
这样的难题,铜陵也曾面对。彼时,铜陵关停了7座大中型铜矿中的5座,关闭铜陵有色集团第一、第二冶炼厂,累计投入超130亿元推进老工业区搬迁改造,着实经历了“壮士断腕”的转型之痛、抉择之难。如今回望,不少人慨叹,“原先的纠结、权衡,确实有点‘只见树木,不见森林’!”
铜陵经历了从一铜独大到多产业开花、从酸雨频繁到水清岸绿的蜕变。
立足循环经济发展,提高资源利用水平,废水废渣废气等变废为宝,“自然资源—产品—再生资源”的循环,让铜陵的矿山绿了,效益增了,环境优了;而后者又吸引大批人来这里投资、创业、生活。
捋顺“在发展中保护,在保护中发展”的辩证关系,可以在循环产业上大做文章,让绿色发展成为企业效益新的增长极,让生态优先成为城市转型的重要理念。(本报记者 孙 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