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韩国80后写的故事 中国年轻人却能感同身受(2)

光山新闻网 林晓舟 2019-09-08 10:32:53
浏览

  小说里,这个普通家庭后来遭遇了破产,值钱的家当都被变卖,但母亲依然坚持不肯把钢琴卖掉,这件乐器几乎成为了生活的某种底线。至于破产的原因,与父亲给人做担保有关,工厂的大面积倒闭如同多米诺骨牌,最终压倒了饺子店。现实里,正是1997年亚洲金融危机发生的时候,韩国是重灾区。这年,金爱烂17岁。

  金融风暴成为了韩国社会的分水岭,这之前,是阳光明媚的夏日,之后则是秋天。“我父母经历了韩国高速发展的时代,生活比较丰盛,人们大多有乐观的期待,相信只要努力,就能过上好日子。到我成年的时候,这种观念开始动摇,原来不是所有努力都有回报。”金爱烂对《中国新闻周刊》说。

  到了考大学的年纪。尽管母亲会买钢琴来培养女儿的艺术天赋,却从来没想过艺术能成为饭碗,那太不切实际了。高中毕业的暑假,金爱烂偷偷参加艺术考试,违反了母亲让她去读师范专业的意愿。

  1999年,为了上大学,金爱烂从仁川地区来到了首尔,风暴过后,学费更贵了,她的许多同学家里受到了更直接的冲击,经历了家庭破产和解体。大学里,金爱烂选择的是戏剧专业。大三那年,金爱烂的小说处女作获得了首届大山大学文学奖,电话打给母亲的时候,对方还以为女儿在开玩笑。

  母亲性格强悍,说话粗声大气,而父亲很沉默,这是金爱烂小说里经常出现的状况,也是韩国越来越普遍的家庭模式。社会的振荡重塑了男性为主的传统家庭关系,女性不得不扛起了家庭的重担。在《老爸,快跑》中,金爱烂描述了一对相依为命的母女。母亲是一名出租车司机,在父亲消失后担起了一家子的吃喝拉撒。

  女儿想象着,父亲穿着粉红色夜光内裤,“绕过了狮身人面像的左脚边,去了趟帝国大厦的第一百一十个洗手间,爬过伊比利亚半岛的瓜达拉玛山脉”。借助想象力和诙谐的笔调,金爱烂消解了家庭关系中最晦暗的部分。

  金爱烂在北京的时候,跟作家文珍进行了交流。她们谈到了家庭,金爱烂描述说,她的母亲就像是绘画的蜡笔,而她的父亲则是一张白纸。借助文学,她得以弥补跟父亲不够亲密的遗憾,这是她曾经失去的部分。金爱烂给文珍留下了很谨慎的印象。“她将更多的激情和软肋都放在了作品里。”文珍对《中国新闻周刊》记者说。

  匿名的都市

  金爱烂对空间的渴望从到首尔上大学的那一刻就开始了。和中国不一样,韩国大学基本不提供住宿,金爱烂首要的任务是找到一间足够便宜的房子。母亲和她一起走街串巷,汗水黏在脸上。

  那是1999年的8月,二十年前的夏天,上个世纪最后的酷暑,母女俩签完房屋合同,一起吃红豆刨冰,听冰块碾碎疲惫的声音。然后,金爱烂就开始了蜗居的生活。房子很小,之前的租户不知道是什么人,在墙上留下了星星模样的荧光材料,虽然已经陈旧,还是会在黑暗中发出黯淡的光。

  处女作《不敲门的家》写的就是出租屋里的生活。小说里,五个合租的女生住在一起,但互相不认识,有事情的时候,往往在门上贴一张便签。人们常常在门缝中瞥见对方的面孔,不完整的脸,破碎的形象。有人昨天晚上传出哭声,有人总是在洗衣机里遗落袜子,也有人会带男性过夜,这些蛛丝马迹构成了都市里几乎匿名的生活。

  这些都市里的体验跟乡下生活迥异,它本身就是一种文本,夹杂着后现代的生活方式和重新组合的伦理。新世纪伊始,首尔出现了越来越多的便利店,而在仁川的乡下,金爱烂没有见过这种都市空间,它带给了人们舒适和便利,但也蕴含着某种陌生和危险的东西,在新的空间里,人际关系也发生转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