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听”对岸,两岸开放交换前的戏曲“奥秘交换史”(2)
也因为这样,只见姓氏的台湾戏迷搞不清“杜派”到底是“杜静方”照旧“杜竞芳”,偶有香港、美国传来的一鳞半爪信息,就弥足贵重。王安祈得知“杜近芳”的正确写法,已是1981年从外洋买到《中国戏曲曲艺辞典》时的事了。
台湾的职业戏曲演员,也循声音线索,半编半猜地将一些新编戏搬上舞台。唱腔可以琢磨,听不清的唱词只能本身发挥,看不到的身段、台步只能本身创作,却也倾轧很多好作品。新戏《红梅阁》《玉簪记》于1963年、1964年在台湾上演时,连演多场,惊动一时,“黄牛”猖狂到必需动用警力的水平。王安祈笑称,其时剧团被审问“戏是谁教的”,就答复是“录老师”,“灌音机教的嘛!”
图为王安祈保藏的“偷听”年月台湾戏迷整理、赠送给她的大陆戏曲节目电台整理目次。王安祈供图
1980年月今后,录像带逐渐普及。耳朵里听了多年的人物,终能一睹真容。王安祈说,其时台湾戏迷圈偷偷“走私”的大陆录像带,极恍惚,又扭曲。播放中经常画面暂停三分钟,所有人屏息以待,等三分钟后画面再次跳出,演三分钟又没有画面。
“可就是用这种方法,看到了李少春的《野猪林》,它一会儿有一会儿没,演员整个脸还扭已往歪过来。所以我对李少春的第一印象是,嘴巴是歪的。”王安祈笑说:“可我们是满怀着欢快跟尊敬,去看这些听过、却没看过的戏。”
1987年,台湾“解严”,两岸艺文交换慢慢重启。1992年年底开始,上海昆剧团、北京京剧院、中国京剧院相继来台表演,掀起“大陆热”。大陆剧团意外地发明,台湾观众戏曲素养如此之高,一时间有“最好的演员在大陆,最好的观众在台湾”之说。王安祈回想,1993年杜近芳来台时,演的是台湾观众“熟透了”的《白蛇传》,“杀出了金山寺”一出口,观众席中就传来声音——“这就是杜派!”
图为《中国戏剧》1993年第7期对当年北京京剧院、中国京剧院赴台表演盛况的报道(片断)。
王安祈说起本身去看中国京剧院表演时,“好欢快好打动,看的时候泪涟涟,隐形眼镜都掉出来。”
“但是看到采药老人不是毕英琦,就处处问毕英琦呢?他们汇报我,他早就过世了。我好惆怅,我厥后想起还以为惆怅。”二十多年前的事,王安祈和我聊到这里,又涌出泪来。“我想我从声音到影像沉沦了一辈子的一小我私家,怎么在我可以或许见到他的时候,他已颠末世那么久了。”
如今,王安祈已65岁。开放交换以来,她一直奔走两岸戏坛间,热心参加戏曲交换,与大陆同行相助编戏。她说,大陆戏曲传承绵绵不停,名角如云、观之不尽;台湾戏坛则擅长打破传统创新,演员综合本领强。同一种演出艺术,必然是交换观摩、互相开导,没有深厚宽阔的教养,肯定陷入枯竭。
但她也说,如今,终于比及正式交换,却感想难掩的零落沧桑。两岸观剧热情均已不如往昔,新作之中也少见能与往日争辉的里程碑式精品。回首那四十多年“偷听”“偷渡”的汗青,反觉有“浩浩大荡势不行挡”的干劲。
连年,王安祈创作了不少尝试新剧:改编自张爱玲小说的新编京剧《金锁记》、以女性视角改编老戏《御碑亭》的《王有道休妻》、述说近百年时代巨变中伶人遭遇的《百年戏楼》……她说,昆曲不能永远是《牡丹亭》,一代人要有一代人的创作。
戏曲,这个两岸共享、配合珍爱的传统艺术,愿能继承在两岸公众和戏曲艺术家的爱戏之心中,长期弥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