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八宝山殡仪馆做主持:葬礼没有预演,也不能彩排
我在八宝山殡仪馆做主持
告别仪式开始前,靳中学在整理逝者遗体身旁的鲜花。
“我是靳中学,欢迎大家来参加我的人生告别会,我希望我的葬礼没有哀乐,我想要亲耳听到,想要亲眼看到大家聚在一起聊聊我的人生,我的生活。”3月22日下午,在北京八宝山殡仪馆往日肃穆的告别大厅,一场“生前葬礼”正在《欢乐颂》的背景音乐中举行,一个一米八二的汉子活生生地面向众人,为自己告别。
生前告别 挽回许多“来不及”
“妈妈,这是老靳叔叔,什么时候我也能站在上面?”靳中学的同事、丧礼策划工作室主任王静的孩子在新闻报道中认出了靳中学。
尽管童言无忌,王静又常年在殡仪馆工作,对死亡的理解已比常人超脱,但是作为母亲,听到孩子突然说起葬礼,她还是用力避开一些不安的念头。
那个曾经决定她从事殡葬服务行业的场景又浮现出来。
2008年,王静刚到八宝山殡仪馆工作,单位组织去公墓参观。
一座被可乐和足球环绕的坟墓,让众人驻足不前。
墓园管理者解释,墓里安葬着一个20多岁的年轻人,因意外去世,母亲的哀伤与思念久久不能断绝——几乎每天,这位母亲都会带着一个足球、一瓶可乐放到坟墓周围,对着墓碑聊天。
“那一刻,我觉得生命的逝去离我很近,有些事却不知道该怎么去表达。”王静自己成为一个妈妈后,开始尝试去理解那位母亲。
“在家里我会跟孩子说‘我爱你’,可是我没法跟孩子说‘有一天你走了我怎么办’。”王静说,中国人自古以来忌讳言死,但是很多事情不可预料,明天的事情发生了不可能再倒回来。
“往往让人们唏嘘不已的是那些年轻生命的逝去。”工作13年,靳中学目睹了无数生死两个世界的离别苦楚,“因为我们不愿意将死亡与年轻联系在一起”。
在北京,每年约有10万名逝者在全市12个殡仪馆火化,每天187辆主色调为黑白的殡仪车辆奔驰在大街小巷、往来于太平间、家庭和殡仪馆,其中四分之一的目的地为八宝山殡仪馆。
“也许你会说,我才20岁不到,死亡离我还远。那么我比你们年龄大,就一定更接近死亡吗?”靳中学在生前告别会上说,“我想不是的,死亡的必然性决定了无论年龄大小——你、我与死亡的距离都是一样。唯一的区别是,我们是否准备好了面对死亡。”
“他想跑一次马拉松、想拥抱每一个认识的人、想大声对父母说出‘我爱您’、想陪孩子去参加一次野外露营、想为自己做一个全面的体检。”在筹划这场生前告别会之前,王静和同事们回忆了那些真正离去的人临终来不及实现的愿望,“他们其实很想做准备,但是没有平台、没有机会。”
王静说,生前告别会就是给公众提供一个平台、一个仪式感的东西,让他们在心里默默做好准备,给予一些生命教育的补足。
“没人愿意当主人公,我们自己来做。”靳中学主动承担了这场八宝山殡仪馆史无前例的生前告别会主角。
“葬礼没有预演,也不能彩排,因为他们还没有来得及说,还没有来得及做,就已经结束,遗憾伴随生命的离去而永远无法弥补。”靳中学在生前告别会上说出了长期压在心头的悲伤——因为他的妈妈不久前去世。
很长一段时间,靳中学无法从悲伤中走出,“如果可以重来,我会把手头上的工作放一放,多回家陪陪父母,听听他们的唠叨,下厨再给他们做顿饭菜。”
生前告别会后,靳中学的妻子发现,丈夫脸上的忧郁终于舒展开来。
生命最后一站的引导者
3月底这场葬礼家属预定的时间很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