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八宝山殡仪馆做主持:葬礼没有预演,也不能彩排(3)
从那以后,在新朋友出现的饭局中,靳中学尽量避开聊到自己的工作,也向老朋友提前打招呼不让他们提及,“并不是认为别人会怎么看我,大家开开心心出来吃饭,尽量避免因为我的工作给别人造成不安”。
与靳中学类似,出生于1987年的董子毅也是“半路出家”,10年前选择来八宝山时就遭到了来自亲人的反对。
“哪怕你开公交车去,累点儿,我们也不愿意你去那儿。”董子毅从部队转业,当时来武装部招聘的有国电集团、积水潭医院、公交公司、地铁公司,还有一个就是八宝山殡仪馆,董子毅选择了后者,但是父母坚决不同意,连八宝山三个字都不愿意听到。
“我是一个非常有主见甚至倔强的人。”董子毅说,八宝山离家近,工作稳定,照顾父母也方便,最后他还是来到了八宝山殡仪馆。
“不能穿工作服回家,回家先洗澡。”董子毅的父母也表达了原则性立场。
董子毅说,我们父辈这一代人对死亡有畏惧,从心理上有一股忌讳。
直到董子毅的奶奶去世,父母的态度出现改变。
“家里人都不知道怎么办丧事,自然由我来带着他们办,我的同事们提供服务。”董子毅说,整个过程颇为顺利。
老人在医院去世,遗容不太好,“张着嘴、头发凌乱、气管也被切开”。在八宝山殡仪馆,父母和亲戚们亲眼目睹董子毅的同事们为老人清洗、穿衣、化妆——从逝者沐浴间出来,“奶奶就跟睡着一样”。
“这些事我爸爸、大爷、姑姑不一定都能做到,我八宝山的同事们做到了。”董子毅说,事后父母非常满意和折服,“对我工作的态度也彻底转为支持”。
相比于两位师兄,1991年出生的游江南没有面临这些压力。
2012年,她大学同学的男朋友出车祸去世。她到八宝山殡仪馆参加葬礼送别。
“人这一辈子真是不知道你下一秒会怎么样。”小小年纪有了生死的感悟,游江南从北方工业大学毕业后就来到八宝山殡仪馆。
“都觉得挺好的。”游江南说,知道她的工作后,朋友们并没有表现出异样,有时在附近古城上班的朋友还找她来蹭饭,“我们食堂的饭特好吃”。
更多年轻逝者需要葬礼策划师
不止董子毅和游江南,身为70后,靳中学和王静越来越感觉到现在的人们对待葬礼和死亡的态度正在转变。
在靳中学的职业生涯中,有一个中学生的葬礼令他至今难忘。
这个中学生的父母正在各自的事业高峰,一个独生子乖巧可爱、成绩优异,猝然夭折,让他们成为“失独”父母。
这对父母与靳中学等葬礼策划师商量后,为孩子在八宝山殡仪馆东大厅办了一场主题葬礼。
“我不想让这种情况在我孩子的同学中再发生。”他们把孩子的同学、朋友都请了过来,“我也想让这些孩子知道死亡之后父母是什么样的。”
“像开了一个生日会。”靳中学说,有鲜花、有礼物,也有悲伤和痛哭。
从2017年开始,东大厅的主题葬礼开始增多:2017年一个月一场,2018年每月有七八场,到了今年,每月大概稳定在10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