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理解金融委关于债市的五点意见?专家解读会议要义

　　导读：近期违约个案有所增加，是周期性、体制性、行为性因素相互叠加的结果。

　　来   源丨21世纪经济报道（ID：jjbd21）

　　作   者丨杨志锦、姜诗蔷

　　编   辑丨周鹏峰、巫燕玲、陈思颖

　　11月10日永煤超短融违约冲击了“AAA国企信仰”，在市场引发“链式反应”：煤炭类企业信用债及部分AAA国企债券出现暴跌，阳泉煤业、山西煤炭进出口集团等取消债券发行，多只基金净值出现大幅下跌。

　　备受关注的信用债市场有了官方最新回应及定调。11月21日，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国务院副总理、国务院金融稳定发展委员会（以下简称金融委）主任刘鹤主持召开金融委第四十三次会议，研究规范债券市场发展、维护债券市场稳定工作。会议分析了违约原因及提出五点处理意见。

　　债券违约的三大原因

　　会议指出，我国债券市场改革开放不断深化，服务实体经济功能持续增强，市场整体稳健运行。近期违约个案有所增加，是周期性、体制性、行为性因素相互叠加的结果。要坚持稳中求进工作总基调，按照市场化、法制化、国际化原则，处理好促发展与防风险的关系，推动债券市场持续健康发展。

　　沪上某大型券商首席固收分析师表示，周期性表示债券违约是经济面临下行压力时的正常现象，体制性指现有政府与企业关系下，由政企不分、政府承担企业的职能、企业承担政府的职能，出现的非市场化经营风险。行为性就是欺诈发行、虚假信息披露、恶意转移资产、挪用发行资金。

　　“因为周期性产生的风险，要通过市场化的方式来解决；因为体制性产生的风险，要通过法制化的方式解决；对于行为性产生的风险，要严肃查处。”前述首席固收分析师表示，“总的思路看，既会容忍一定的违约、打破刚兑，又不希望出现系统性的风险。”

　　五点意见 

　　会议要求：

　　一是提高政治站位，切实履行责任。金融监管部门和地方政府要从大局出发，按照全面依法治国要求，坚决维护法制权威，落实监管责任和属地责任，督促各类市场主体严格履行主体责任，建立良好的地方金融生态和信用环境。

　　防范化解金融风险，需要压实金融机构、地方政府和金融管理部门的责任。其中，金融机构要强化主体责任，地方政府要强化属地风险处置责任和维稳第一责任，金融管理部门要强化监管责任。

　　二是秉持“零容忍”态度，维护市场公平和秩序。要依法严肃查处欺诈发行、虚假信息披露、恶意转移资产、挪用发行资金等各类违法违规行为，严厉处罚各种“逃废债”行为，保护投资人合法权益。

　　近期几起债券违约的案例中，市场质疑的逃废债行为主要是发行人将优质资产划出，转移优质资产。中央财经大学法学院教授郭华表示，要将打击“逃废债”提升到防控金融风险和维护金融安全的高度，切断“逃废债”传染的渠道，从源头上减少“逃废债”行为。同时，应当畅通满足合法债权实现的诉讼模式，建立专门的涉及“逃废债”的法庭，及时快速专业有效解决涉及金融债权案件。

　　三是加强行业自律和监督，强化市场约束机制。发债企业及其股东、金融机构、中介机构等各类市场主体必须严守法律法规和市场规则，坚持职业操守，勤勉尽责，诚实守信，切实防范道德风险。

　　这一点其实在近期证监会以及交易商协会的的一系列监管行动亦有所体现。如11月19日，交易商协会公告称，在对永城煤电控股集团自律调查和对多家中介机构进行约谈过程中，发现兴业银行、光大银行和中原银行等主承销商，以及中诚信国际、希格玛会计师事务所存在涉嫌违反银行间债券市场自律管理规则的行为。交易商协会将对相关中介机构启动自律调查。

　　11月18日，交易商协会公告称，根据对永城煤电控股集团调查获取的线索并结合相关市场交易信息，发现海通证券及其相关子公司涉嫌为发行人违规发行债券提供帮助，以及涉嫌操纵市场等违规行为，涉及银行间债券市场非金融企业债务融资工具和交易所市场公司债券。协会将对海通证券及其相关子公司开展自律调查。如调查中发现相关机构存在操纵市场等涉嫌扰乱市场秩序的恶劣行为，交易商协会将予以严格自律处分，并移交相关部门进一步处理。

　　四是加强部门协调合作。健全风险预防、发现、预警、处置机制，加强风险隐患摸底排查，保持流动性合理充裕，牢牢守住不发生系统性风险的底线。

　　长期以来，中国债市存在市场分割的局面，业内称之为“九龙治水”。市场分为银行间市场与交易所市场，不同的债券品种则由人民银行、发改委、证监会等多个部委分别监管，不同的监管模式也产生了差异化的业务标准，增加了金融机构之间竞争的不公平，同时也产生了很多监管套利。不过，2017年7月全国金融工作会议后，债券监管部门的协调监管工作开始变得更加有效。

　　在此次永煤债券违约后，煤炭类企业信用债及部分AAA国企债券出现暴跌，多只基金净值出现大幅下跌，机构质押信用债融资困难、市场利率走高，影响不止局限于债市，因此需要加强部门协调。

　　五是继续深化改革。要深化债券市场改革，建立健全市场制度，完善市场结构，丰富产品服务。要深化国有企业改革，提升运行的质量和效率。当前，仍有部分国有企业承担政府职能，其中融资平台为甚，因此要深化国企改革。

　　可以看出，针对近期国企背景的AAA级债券华晨汽车、永煤集团等违约事件，金融委会议定调近期违约个案有所增加，是周期性、体制性、行为性因素相互叠加的结果，同时也要求，将在5大方面加强监管、维护市场秩序等。

　　“第一，目前我国债券市场规模排名全球第二，存量已达到约115万亿元人民币。在债券市场的发展过程中，各方一定要强化信用意识与法治意识，共同维护债券市场的信心，绝不能允许‘逃废债’现象的蔓延。”申万宏源证券固定收益融资总部负责人范为告诉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

　　范为表示，“第二，对于债券市场而言，信用是最重要的，如果由于一两个个别案例影响了整个债券市场的信心及流动性，那么对于金融服务实体经济、为企业提供债券融资的大政方针也会受到影响。”

　　“第三，债券市场除了是我国资本市场的重要构成部分之外，还是国家宏观经济政策、特别是货币政策传导的一个重要途径，因此如果债券市场出现一系列连锁反应，可能会危害金融系统的稳定性。所以，我们看到中央对此现象也是高度重视并及时应对。”范为指出。

　　监管迅速出击

　　事实上，过去两周，永煤集团违约余震不断，市场对恶意逃废债的担忧渐起。此后监管机构也陆续出手，就相关机构展开调查。

　　11月18日，交易商协会公告称，近日协会对永煤集团开展了自律调查。根据调查获取的线索并结合相关市场交易信息，发现海通证券及其相关子公司涉嫌为发行人违规发行债券提供帮助，以及涉嫌操纵市场等违规行为，涉及银行间债券市场非金融企业债务融资工具和交易所市场公司债券。交易商协会称将对海通证券及其相关子公司开展自律调查。

　　11月19日，交易商协会又点名了几家牵涉永煤集团的机构。协会指出，在对永城煤电控股集团有限公司开展自律调查和对多家中介机构进行约谈过程中，发现兴业银行股份有限公司、中国光大银行股份有限公司和中原银行股份有限公司等主承销商，以及中诚信国际信用评级有限责任公司、希格玛会计师事务所（特殊普通合伙）存在涉嫌违反银行间债券市场自律管理规则的行为。

　　11月20日，对华晨汽车采取出具警示函的行政监管措施并决定对其涉嫌信息披露违法违规立案调查，对华晨汽车有关债券涉及的中介机构进行同步核查，严肃查处有关违法违规行为。同时，上交所向招商证券出具监管警示函。上交所查明，招商证券在担任“华晨汽车集团控股有限公司2017年非公开发行公司债券（第二期）”受托管理人期间，存在未能及时履行受托管理人信息披露职责、未能有效履行受托管理人信用风险管理职责等违规行为。

　　“针对债券市场部分乱象，监管高度重视、迅速出击。在近期部分主体违约事件中，企业一些引发市场争议的行为暴露了过去债券市场规则不够完善、信息披露不够透明的问题，对此有关部门予以迅速回应和查处。这些动作充分展现了监管机构对投资者合法权益保护的高度重视、对各类违法违规行为的‘零容忍’态度。”中信证券明明表示。

　　明明指出，金稳委会议剑指近期违约中的“行为性”因素。在国企风波伤及投资者信心、市场恐慌情绪蔓延的背景下，监管部门强调提高政治站位、督促各类主体履行责任，建立良好的地方金融生态和信用环境，意在对症下药、自上而下确立“信用”在于债市的重要地位，给债市投资者注入强心剂。市场化改革过程中，逐步打破刚兑是应有之义，但绝非发行人“借坡下驴”，以转移资产、挪用资金等方式恶意逃废债的借口，也绝非中介机构为其提供便利的挡箭牌。

　　“本次监管部门强调多方位监管，严防系统性风险的发生：行业外部，各部门协作排查风险；行业内部，从业人员遵守职业道德、各自律组织进一步规范债券发行、评级等流程，推动债市信息对称。面对可能存在的‘僵尸国企’风险，深化国企市场化经营机制、剥离企业办社会职能是必经之路。”明明表示，“让‘信仰’走向市场化难免存在阵痛，债市破刚兑过程中，虽然违约仍会继续发生。但长期来看，完善债券市场的基础性制度，市场化、法治化进行违约债券处置，债券市场也将迎来进一步发展，有效支持实体经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