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福院士:“卡脖子”实质就是“卡脑子”(2)
某种意义上,这是因为我们没有“Broker”(中介、经纪人),没有形成一种机制。明星的出场费能有那么高,难道是他们自己一个个谈的么?科技成果能否得到真正的价值,科学家不会谈,甚至不想谈,这是可以理解的。
大家想过没有,如果一个百万元级别的成果几十万元就转化了,结果是什么?
科学家觉得没意思,企业家觉得不值钱,研究所觉得这个方向无需求,社会觉得这个成果不关键。
如果有了Broker,成果卖出千万的高价,科学家有了经费去改善生活扩大研究,倒逼企业高度重视不得不去增加附加值,刺激他去提升利润空间,研究所可以确立未来发展方向,老百姓通过市场分享科技转化的成果。
美国的NIH(国立卫生研究院)、盖茨基金会和英国惠康基金会,全有这样的部门,未来我们建议基金委搞成果转化部,要有帮助科学家将成果价值最大化的职业机构。
现在,我在申请所里(注:中科院微生物所)为我们重点实验室(高福担任中科院微生物所病原微生物与免疫学重点实验室主任)聘请一个成果推广助理,我要招的这个人就是“Broker”。
我就是范冰冰,希望Broker能够把我们的成果卖个好价钱。
最怕一辈子糊涂
有几句话请青年人思考:我们的文化里愿意看到现象、问题,但从来不对现象和问题去刨根问底,找到本质;找到问题的本质以后,又不去思考本质背后的自然规律。
拿我的专业免疫学为例。1980年,全世界宣布消灭了天花。这是人类第一次有组织、有计划地把一个微生物从地球上消灭。
中国现在还在说牛痘疫苗用得比西方还早。几千年前中国人就拿着竹管用嘴吹牛痘预防天花,但为何没人去思考背后的原因呢?
英国乡村医生Edward Jenner看到挤奶工和他们的孩子不得天花,就开始思考,经过分析认为原因是挤奶女工容易感染牛身上的一种轻微天花,他把牛乳头上的结痂(牛痘)给孩子接种,由此推动疫苗和免疫。现在英语中疫苗一词(Vaccine)就是拉丁语中的牛。
免疫学现在是一个非常活跃的学科。通过单克隆抗体药物的发展,它让癌症成了慢性病。这都是因为西方药物的发展。一开始,西方也是草药,后来一看草药治疗效果差,就变成了成分已知的化学药物,然后是生物药、基因药物,现在已经有了第四代细胞药物。
免疫学发展到今天这才多少年?它已经经历了四个阶段。这一切都是从挤奶工开始的,詹纳因为开辟了新学科,也被称为“免疫学之父”。
郑板桥说“难得糊涂”,是明白以后的糊涂。最怕一辈子糊涂。
现在,我们的免疫学问题已经全部解决了吗?没有!艾滋病已经40多年了,还是一点招都没有。流感疫苗年年打,还能叫疫苗吗?所以,我们要做就做最难的问题。
做研究绝对不能避重就轻,要做就做国际一流的、最难解决的问题。只要你敢碰硬,我就不信做不出。同志们,直接上手,不要避重就轻,不要绕道!
背景介绍:
芳澜讲坛以中国真菌学的创始人和中国植物病理学的主要创建人——戴芳澜先生的名字命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