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晓原:疫情电影的正确打开方式
江晓原:疫情电影的正确打开方式
抗疫期间,疫情电影成为宅家打发时光的选择,近日,《中国科学报》记者采访了上海交通大学教授江晓原,请他讲述对疫情电影的见解。
江晓原是一位观影爱好者,说起来颇为巧合,他这一喜好源自17年前、2003年的春夏之交,那时正处于“非典”时期,上海各种店面生意萧条,唯独碟店生意甚至比平常更好。带着好奇,江晓原走进了碟店,也打开了一个全新的世界。
如今江晓原不仅收藏了上万部电影,也是资深的影评人,甚至还对科幻进行了学术性研究。
《中国科学报》:因为宅家和疫情,《流感》《釜山行》《传染病》《末日病毒》《卡桑德拉大桥》等一批影片观看率很高,但也有不少人提到这些电影“不够科学”,比如防护不到位、病毒威力夸张等等,您怎么看?
江晓原:不能指望从电影中学到准确的科学知识。要知道以好莱坞为代表的现代电影工业,做的是娱乐产品,首先考虑的是观赏性。
有关传染病的电影不多,就因为这类电影先天就有弱点——不够好看。有人吐槽电影里防护不到位,但电影有明星,明星要露脸,穿上防护服,戴上大口罩、护目镜,明星还怎么展示风采?类似问题,有关外星文明的电影也经常出现,那些演员不论到什么星球去,都可以不穿宇航服,可以随便呼吸那些星球上的空气。
好莱坞拍电影也会请科学家做顾问,但顾问的话是拣能听的听,所谓“能听的话”就是不会增加巨大成本、不会妨碍影片观赏性的话。因此我们不能抱着看科普、科教片的心态来看科幻片。
但是科幻片的科学性有限,思想性却很高。因为在幻想的故事框架下,能营造出极端环境,有利于对人性“严刑逼供”。比如《末日病毒》中,在传染病肆虐下,人性的恶就被激发出来了,还有《釜山行》里对人的情感刻画也属此类。
这几部影片中,只有《传染病》相对来说“最科学”,其他几部电影的表现重点还是在拷问人性。
《中国科学报》 :《传染病》是2011年拍摄的电影,此前豆瓣电影评分才6.7,被评价为“很一般的科幻片”,现在很多人觉得其中情节应景,把它当“科普片”,还回过头去重新评分。您怎么评价这部电影的思想性?
江晓原:《传染病》在我的评价体系里,我给它打中上。这部影片有三方面可以启发我们思考:
一是人性的复杂。比如片中官员在封城之前悄悄给老婆打电话通消息,这是违规,也是人性。这种桥段在各种灾难片都有出现。影片中还有药物欺骗、物资哄抢、疫苗接种顺序等内容的展示。
二是疫情的预警。这部电影花了不少笔墨来讨论疫情最初是如何失控的,为什么第一时间没有采取有效措施。这跟我们当下的境况有一些类似,我们现在当然要等待官方的消息,不能瞎猜测。但这部电影启发我们去思考疫情预警的发布主体是谁,权限如何,责任如何,“发布预警”的行为界定、预警在准确性与维护稳定上如何平衡等等。
三是治理的手段。我们能看到编剧导演们想象的社会治理手段,非常软弱无力。我们可以和电影《末日病毒》配套看。《传染病》最终开发了疫苗,平息了疫情。但《末日病毒》演绎的是另一种情况,病毒在全球肆虐,人死了几十亿,社会秩序崩溃,进入无政府状态。幸存的人只能拿上枪,开车到处流浪。《传染病》中也出现了哄抢物资之类的情节,这很有教育意义。
《中国科学报》:电影中的一些桥段,比如生化武器、阴谋论等等,会不会给处在疫情中的公众带来困扰?
江晓原:电影中的各种思考都是有益的,当然包括阴谋论的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