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大学悼程开甲:把能找到的数学题目全做完
11月17日12时8分,著名理论物理学家,中国科学院院士,“两弹一星”功勋奖章获得者,2013年度国家最高科学技术奖获得者,2017年“八一勋章”获得者,南京大学杰出校友程开甲在北京逝世,享年101岁。
程开甲院士长期从事理论物理、核武器研制与试验、抗辐射加固等领域的科学技术研究工作,是我国核武器事业的开拓者之一,我国核试验科学技术体系的创建者之一。
程开甲院士1918年出生于江苏吴江,1941年毕业于浙江大学物理系,1946年留学英国,师从物理学大师玻恩教授。其间,主要从事超导性双带理论的研究。1948年获英国爱丁堡大学博士学位,任英国皇家化学工业研究所研究员。1950年回国,先后任浙江大学副教授、南京大学物理系副主任、教授。1960年,加入中国核武器研究队伍,历任二机部第九研究所副所长、第九研究院副院长,中国核试验基地研究所副所长、所长,基地副司令员,国防科工委科技委常任委员、顾问,总装备部科技委顾问。
程开甲与南京大学
1952年,程开甲进入南京大学物理系任教,从事物理教学和研究。他与施士元教授组建了南京大学“金属物理教研室”和“核物理教研室”。其中,1954年正式建成的“金属物理教研室”成为南京大学正式建成的第一个教研室。“我过去接触的是固体物理, 对物质结构了解不深, 但工作需要, 只得硬着头皮上, 不懂, 只得再学习,找专家去学, 到外单位去学。”他还编写金属物理和固体物理等教材,亲自上课讲授,1959年出版了我国第一本《固体物理学》专著。1958年,程开甲再一次改变专业,参与创建了“核物理教研室”,并创建了江苏省原子能研究所。
1960年,程开甲接到了调往北京工作的命令,但不知道具体是去干什么,直到后来才知道被“点将”参加搞原子弹。1962年,他被调到国防科委,全面负责核试验工作。2014年3月,时任南京大学校长陈骏专程到北京拜会程开甲先生,并以一份特别的礼物“解密”这段调动过程。这是一本收录了1960年至1964年期间有关程开甲先生调动的公文复印件,包括南大和中组部、二机部、教育部的公文往来。“从一开始同意您半年时间继续在南大工作,到后来变成3个月、一个半月,直到1964年,聂荣臻写了封信,希望北大的周光召和南大的程开甲全部调到二机部工作,事情完成了才能回学校”,陈骏介绍说。这也是程先生第一次看到这些材料,他仔细地翻看着册子,不时地说到:“原来有这么多的历史过程啊”,“你看,这是当时校长郭影秋的签字”。
1960年—1962年期间,程开甲仍担任着南京大学教授,为南京大学核物理专业的建立做了大量工作。此后,程开甲一直兼任南京大学教授、博士生导师。在南京大学百年校庆时,他被授予“世纪校友学术成就金质奖章”。
在112周年校庆日前,南京大学举行了学习“两弹一星”功勋科学家、2013年度国家最高科技奖获得者程开甲报告会,在会上,一本由南大物理学院师生编著的《程开甲在南大》小册子,首次公开了程开甲当年在此工作时的细节。程开甲院士录制视频祝福南大,“南大的作风是理论和实际相结合,希望南大的老师和同学们继续联系实际,把工作踏踏实实做好,我希望南大能够做出更多的成绩,将来在国际上能够执牛耳最好。”
《程开甲在南大》小册子中,介绍了程开甲当年捐献一丈布票的故事:1960年,每人每年只发二尺布票。为了救扶更贫弱的人群,南大党委组织党员捐布票。程先生一个人就捐出一丈布票。时任南大核物理教研室秘书、组织布票捐献活动的吴维瑛介绍,当时布票非常珍贵,想买一床被子要凑好几年布票。她算了笔账,“一幅床单起码要1.4丈布票。而程先生有三个女儿一个儿子,一家六口人,在当时能捐出一丈布票是很了不起的。”吴维瑛回忆,“我当时问程先生,‘您家孩子多,捐了这么多布票有没有困难?’他说不要紧。”吴维瑛说,她跟程先生共事了几个月,“印象中他非常平易近人,也非常朴实。”
1960年左右,程开甲是南大的高级教授,学校分给他一处两层的房子。当时,南大物理系预备教师曹天锡正为房子犯难。程开甲主动跟领导提出,把自己住房的一层让出来给曹天锡夫妇,还送给他们许多添置不久的家具。曹天锡老人回忆,“当时程先生还没有正式调离南大,不过人已经去北京工作了,很少回来。只有他的家眷住在房子里,我们就住在一个屋檐下。”曹天锡说,程先生一家人都非常好,后来离开南京时,还送给他一个碗橱,“我一直用到现在。我很尊敬程先生,他业务好,人正直,而且特别虚心、真实。”
南大子科学与工程学院教授、中科院院士吴培亨1956年考入南大,曾是程开甲的学生。他在报告会上说,程先生的为人与治学态度影响了他一辈子。“我入学时,他教我怎么样苦练基本功。他说他年轻时学数学,把能找到的所有题目全做完了,以后他做研究的时候,从来没有因为数学上面的困扰而影响工作。相反,他以前做过的基本功,在他研究时会一个个跳出来帮他解决问题。”吴培亨还回忆说,1959年,程先生教他们《固体物理学》,先生教课和别人不同,“他知识非常渊博,讲课时经常从这一点讲到那一点,把许多事情结合起来。程先生的课越听越有滋味。我印象中,程先生没有教完我们课,就调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