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世刚院士忆高考:在一片未知中踏上人生新旅

光山新闻网 admin 2019-02-02 22:31: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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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世刚院士高考:在一片未知中踏上人生新旅程  
 

孙世刚院士忆高考:在一片未知中踏上人生新旅程

■孙世刚

孙世刚

1977年参加高考,1978年进入厦门大学化学系学习。曾任厦门大学副校长兼研究生院院长。长期从事化学和表界面科学研究,提出催化活性位的结构模型,揭示了表面原子排列结构与催化性能的构效关系,发展了高灵敏度、高时间分辨的化学原位红外反射光谱方法,系统研究催化过程,阐明了多种有机小分子与铂极表面相互作用的机制,创建了化学结构控制合成方法,成功破解高表面能纳米晶制备的难题,首次制备出由高指数晶面围成的高表面能铂二十四面体纳米晶,显著提高了铂催化剂的活性。曾获国际化学会Brian Conway奖章、中国化学贡献奖、教育部自然科学奖一等奖、国家自然科学奖二等奖等。2015年当选为中国科学院院士

收到厦门大学化学专业的录取通知书时,我发现信封里还有一封信,招生老师亲切地写道:“本来您没有报我们学校,也许接到通知书又高兴又奇怪。”他解释了把我调剂到这所学校的原因,也表达了热情的问候和欢迎。这封信我至今还留在身边。

我家在四川一个叫作“万县”的小县城(今重庆万州)。厦门在哪里,我从没听说过。四川话管“厦门”叫“耍门”,乡亲们还拿我打趣,说我考上了一所玩耍的大学。

就这样,我在一片未知中踏上了人生的新旅程。那时我并不知道,厦门大学将是我数十年扎根的地方。

领教到知识的力量

我的父母都在政府部门工作,对革命事业忠心耿耿。我和两个妹妹还小的时候,他们就双双下乡去了。当时下乡干部的子女都托管在县委机关幼儿园。所以说来好笑,我很长一段童年时光都是在幼儿园里度过的。后来幼儿园拆掉了,我又借住在别人家里。

1966年我读完了6年小学,但初中才上了半年,就碰上“文革”。一部分老师坚守在教室里上课,我们这些小孩子却只知道没人管了,都在走廊里打闹玩耍。这段时间的学业就这么荒废了。

初中毕业后,不到16岁的我开始了“上山下乡”。村里的工作和生活非常艰苦,我年纪也小,个头也小,总被安排和妇女同志一起干活。后来,生产队长终于想出了一份适合我的活计:每天早上举个扩音筒给大家读报纸,宣传时事政治。我也通过这份工作认了不少字,积累了一些语文知识。

1972年,区里要修一条公路连接各个公社,请来了县里的一支交通大队,需要找几个知青帮忙。尽管我只有小学知识水平,但在村里也算半个文化人,就被选中了。当时给我分配的任务非常简单,就是拿着标尺跟在队长后面,他选定路线后,工人打一个桩,我就过去把标尺立在桩上,再由后面的人测量。

每天晚上,几个技术人员都忙于计算造价、土方等。我感到十分神奇。这些技术人员还聊天,说现在参加学校招生考试的学生什么都没学到,连“一元二次方程”都不会解。我听得心下一惊,因为我也不知道什么是“一元二次方程”。

就在那一年,邓小平复出抓教育,学习潮再次涌起。不少学校都要新招一批学生,我决定参加考试,争取学习的机会。

大多数学校的入学考试都考数理化,我基础不好,就选择了只考语文的农业学校。大概是得益于那段读报纸的经历,我幸运地被一所省重点农业中等专业学校录取了,分配到农业机械化专业。这个专业的课程很扎实,包括语文、数学、物理、工程力学、机械制图、农业机械维护管理等。毕业时我甚至还拿到了拖拉机驾驶证。

从学校出来后,我开始在县区的农业机械化管理站上班。一天,管理站附近农机修理厂的一位老师傅来找我,说动机坏了,他按经验修理后转不起来。我给他仔细讲了其中原理,也建议了解决方案。但动机是公家财产,老师傅不敢轻易采纳他从未听说过的方案,犹豫再三还是走了。

没过几天,老师傅又回来了。这次我俩一起动手,当闸合上的瞬间,动机立刻转了起来。我们俩都很高兴。

这件事让我出了名,周围的工人有什么要修的都来找我。我又一次领教到知识的力量——我并未得到很好的学习机会,但就学了这么一点东西,就能解决现实中的问题。我迫切地希望学到更多知识,于是找来数学和物理方面的书,把大学的代数、微积分和磁学基本都自学了一遍。

我们家出了三个大学生

1974年到1977年,我到县里的农业机械研究所工作。虽然叫“研究所”,我做的却是非常基础的工作,跟科研毫无关系。这里工作比较辛苦,我常常出差去考察煤矿,跟工人们一起进入矿井,出来时浑身都是漆黑的煤尘。

恢复高考的消息传来时,知青们大都非常激动,都说这是一条走出农村的路。但我们家的情况比较特殊:我的大妹妹下过乡,已经通过工农兵推荐途径上了大学;小妹妹刚刚高中毕业,成绩不错,全家都盼着她能考上大学;至于走上工作岗位的我,似乎更适合留在家乡,侍奉双亲。

正因如此,我并没有专门复习备考,而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怀着非常轻松的心情走上了考场。

我记得很清楚,一道语文考题是默写毛主席的词《蝶恋花·答李淑一》。恰巧我们县城有个高音喇叭,每天早上播放新闻和音乐,有段时间播放的就是这首配乐的《蝶恋花》,我每天听着,不知不觉早已刻进了脑海里。

我觉得题目不算难,每门考试都是第一个交卷。有一次刚走出考场,一位认识的监考老师关心地问我:“你是不是题都不会做,所以这么早就出来啦?”我只好回答:“我也不知道会不会,反正都做完了。”

现在想想,我当时的心态真是好,就连考试结束后我都没有专门去打听成绩。

相比之下,身负众望的小妹就紧张得多,尽管她的学习基础比我好,但这一次还是落榜了。幸运的是,小妹半年后也考上了大学。

我们家一下出了三个大学生!这可是祖祖辈辈都没有过的大喜事。

成了大学里的民兵连长

被厦门大学录取后,我专门去查了资料,才知道厦门有多远。那时交通不便,父母也没有能力远行送我。好在我们那儿有人在厦门当兵,我就提出和他们一起走:先坐轮船到九江,再从九江转火车,辗转四五天终于到了厦门。

因为不能自主选择行程,我提前好多天到了学校,是这批考生中第一个报到的。厦大的老师非常热情地接待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