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文龙院士忆高考:读书改变了我的命运

光山新闻网 admin 2019-02-02 22:31: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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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文龙院士高考读书改变了我的命运  
 

詹文龙院士忆高考:读书改变了我的命运


■詹文龙

詹文龙

1977年参加高考,1978年进入兰州大学现代物理系学习。原子核物理学家,先后担任中国科学院近代物理研究所所长、中国科学院副院长,当选中共十五大、十六大代表,十七、十八届中央候补委员和十三届全国人大代表。长期从事低能、中能、重离子核物理研究,对重离子核物理和新核素合成进行了系统性的研究。在放射性束物理研究、兰州重离子加速器冷却储存环国家重大科学工程研制、重离子治癌、加速器驱动先进核能等方面取得了一系列创新成果。2008、2012年获得国家科技进步奖二等奖、何梁何利科技进步奖,2009年获中国科学院杰出科技成就奖。2005年当选为中国科学院院士

1977年10月,恢复高考的消息传来时,我正在厦门东方红纸制品厂当工人,此时距离高中毕业已经3年多了。

我深刻地记得中学时老师们的教导:读书能改变命运。虽然高考取消,我当了一名工人,但是继续读书的这个信念从来没有变过。读书,是我一直很坚持的一条路,所以当高考这扇大门打开时,我自然而然地就走进去了。

对于那一代的人来说,40年前的那场考试,不但改变了我们个人的命运,更是改变了整个中国的前途未来。

爱读书的纸制品厂工人

1966年“文革”开始的时候,我念小学四年级。小学毕业后,我被分到了厦门市第四中学读书。

由于从最初的“停课闹革命”到后来的“批林批孔”运动,我在初中只读了半年,高中读了大约一年。就在这仅仅不到两年的中学生涯,有两件事对我产生了深远影响。

第一件是学校把愿意读书、学习成绩好的学生专门集中在两个班级里,这对我是一件好事。第二是教我们的老师们极为负责任。在当时的特殊环境下,他们所想的是如何让学生学到更多的知识,教会我们自学。我记得他们常说,现在的社会风气是不正常的,你们好好读书,将来上大学。他们讲述的充满理想、意气风发的大学生活,让我十分向往。

中学时,我在体育运动方面一直都很活跃。因为篮球打得好,我成了区里的篮球队员,那时叫雇佣队员。也因为这个身份,后来中学停课后我被安排到厦门东方红纸制品厂当工人。

在造纸厂,我先是做制浆工。3个人负责两个纸浆池,我身体好,工作效率高,在团队中算是主力,8小时的工作量,我们一般三四个小时就完成了。剩下的时间,我就在旁边看书,厂里的书记经常见我读书,说道:“看样子,你是个念书的料。”

坦率地说,从学生变成工人,我们当时眼界和心气儿的确比较高,甚至有些“不听话”。有时候工作完成后,要是区里有篮球比赛,我骑个自行车就去参加,打完球回家吃了饭再去工厂。其实,当制浆工的那一年半时间,我很自由。但也正因为太自由,管我们的一位老太太派我跟着汽车队去做装卸工。

那时,大家都说装卸工工作不好,干的都是重活,我想着反正自己身体好,干什么无所谓。现在看来,多亏了做装卸工的那两年半时间,让我有机会在书荒的年代找到了许多书。

装卸工需要跟着汽车到各个废旧收购站收购废旧书纸。在这期间,我收集了大量不同领域的书籍,大部分是数理化方面的,也有苏联教材、小说等。装卸途中,我有时坐在后面货厢里,有时坐在前面,利用这个空当儿看书。其他工人看到好书时,也会帮我留着。他们对我很好,吸烟喝酒的事情不会找我,也不会跟我讲不文明的话。

那个时候,大家最缺的就是书,而我却拥有了比一般人多得多的书籍,学习动力也很足,没事就自己看书,高考前我基本把大学基础数学、微分几何和物理都看完了。

临考前一周才开始紧张

回首那年的高考,我要感谢纸制品厂书记对我的鼓励。大约是在1976年,我看到很多条件好的同学都去当了兵,非常羡慕他们,想着自己身体素质强,学习成绩也不错,也想去当兵。没想到,书记却对我说,还是读书好,她告诉我“文革”前自己的孩子就是一直读书,最后考上了大学,现在已经是船长了。劝我再坚持一下,等上一年两年,说不定高考真的要来了。

就这样,我坚持了下来。当时区里有“七·二一大学”,这是根据毛泽东在1968年7月21日作出的指示开办的,在国内很盛行。我们区“七·二一大学”的授课老师大多来自厦门大学,“近水楼台先得月”,我的工作是三班倒,我就晚上上班,白天去听课。

恢复高考的消息公布后,我觉得自己考上的问题不大。

那时,我跟几名厦门大学教职工子弟关系很好,他们找来了“文革”前17年的考试题,就连北洋时期的入学考试题也找到了。他们知道我数理化学得不错,在临考试前两三周时,也叫我过去一起学习交流。

对于那些数理化题目,我基本看完题就能说出答案,所以对于高考,我是非常自信的。

但距离考试前一周时,我所在的厦门第四中学组织复习考试,那时我才开始害怕。虽然我一看题目就能说出答案,但不会用比较正规的解题方法。这时我才发现之前自学的都是“野路子”,标准的解题步骤我不懂。

1977年12月10日,我在厦门市第八中学参加了高考。至今我还清楚地记得,那天考生特别多,我是自己去考试,考完就回家了。那两天,虽然感觉跟平常一样,但我知道这一次是改变命运的考试。

“文革”前,社会上流传着“穿草鞋和穿皮鞋之分”,意思是考上了大学你就是“穿皮鞋”的。确实,那一代人积蓄了十年的能量,对待这次高考,所有人都很认真。

20世纪七八十年代,包括厦门、江浙沪一带都属于准军事区状态,基本没有大的工程建设。但福建沿海一带特别重视教育,只有念书念出来,才能改变命运,否则就没有什么出路。当时的社会风气也是学生愿意学,老师愿意教。在我前后被评为院士的人,许多是来自这些地方,以至于后来到中关村工作时还遇到了一群老乡。

考完后大约二十多天,成绩出来了。当年福建省的高考录取率很低,被大学录取的考生不到百分之一。福建是先公布省外学校录取情况,再公布省内的。我报的兰州大学,所以是最早一批被录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