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4月后,武汉已经度过了那段最难熬的日子(2)
在ICU病区外值班的一名志愿者记得,3月底以来,殡仪馆的车来得次数越来越少了。但武汉每天仍有新增死亡病例,从4月1日至4月6日,共新增18例死亡病例。那些病人最终没能够等到武汉解封。
风险和任务一直都在
继续留在ICU就意味着要持续面对风险。这里有人会恳请医生,“给点药让我不痛不难受”;有的人因拒绝治疗咬医护人员手指,还有人扯护士的防护服,差点儿把护士的手踢到床帮子上。
病人郑应中,是ICU里风险状态的见证者。有一天晚上,他亲眼看到一个病人突然从床上坐起来,拔掉了身上的留置针,推倒医疗器械。医护人员要去抓他,但抓不住。
郑应中记得那时候接近凌晨3点,病房里医护人员并不多。郑应中想过去帮忙,但刚从床上爬起来,就感觉没了力气。后来6个医护人员一起,安抚住那个病人。
郑应中也曾想过“死掉算了,免得遭这个罪”。但他看到医生和护士不远千里前来,如此辛苦,觉得不能给医护人员添麻烦,也不能白费了医护人员的那么多付出。
广东第二十二批援鄂医疗队的护士周豪,对病房里的紧张状态与面临的风险,习以为常了。他更担心的是操作失误带来的风险。比如给病人插胃管时,一根管子要从鼻腔插入肠子,而护士们穿着防护服,戴着护目镜,操作起来很不方便。
让程远雄担心的,是暴露的风险。他记得有一次一位男队员进病房后,由于身体不舒服,吐了。“呕吐物充满了口罩和护目镜。”程远雄说,他憋着气摘掉口罩,把呕吐物倒掉之后,又把口罩戴了回去。“病房里最重要的一条,就是不能把口罩摘下来。”
继续面对这些风险的,不只是医护人员。雷神山医院建成交付之后,中建三局留下350人的维保队伍,负责处理病区的日常漏水、漏电等情况。清洁工老罗每天都要到污染区,把里面的医疗垃圾和生活垃圾,装进黄色的塑料袋,送去焚烧炉。污染区之外的垃圾则会装进黑色的垃圾袋里,送往医院的垃圾转运站。
在护士周豪看来,他们其实比医生护士更危险。“他们不是学医的,但有时候在病房里待的时间比医生更长。”在整座城市开始流动起来的时候,他们仍然穿梭在病房与病房之间,保证病房里的灯是亮的,下水道不会堵上,气压是正常的,保证垃圾桶是干净且消过毒的。
负责送饭的司机曾清平要保证一日三餐的准时供应;保证住在这里的糖尿病人可以吃到适合的餐食,保证这里的回族人可以吃到清真餐。他记得,高峰时,这里开了32个病区,他每餐大约要往雷神山医院送2000份盒饭,一天就是五六千份。但最近每顿只有百余份。
环卫工老李和他的妻子,照旧清晨5点半到垃圾转运站,傍晚5点半离开。没吃完的盒饭、废弃的拖把、写有名字的凉鞋、自云南来的装鲜鸡蛋的空纸箱,都等着他们清理。有时候,每天要转运近10吨垃圾,以至于嘴上的白色N95口罩,下班时常被染成黑色。不过他们发现,最近生活垃圾正在减少,之前是一天拉走两车,现在一天拉走一车。
负重前行的日子
无论如何,这已经是雷神山最接近平静的日子。
这家医院在2月8日晚上迎来第一批病人。中南医院感染科护士长胡慧那时还在中南医院接管的武汉市第七医院安排余下的工作,3天之后才到雷神山医院。
她亲历了武汉一床难求的时刻。中南医院在1月21日,临时接管了武汉市第七医院。胡慧到武汉市第七医院的当天晚上,就接了30多个病人,直到第二天凌晨3点多钟才将所有病人安顿下来,回到住处来不及洗澡,胡慧倒头就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