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当仁不让被歹徒反扑捅4刀 因无人作证苦等24年(2)
只要出门,他就会戴上一顶鸭舌帽,用来掩盖已经谢顶的脑袋。天气太热了,他不一会儿就要从裤兜里掏出随身携带的手帕,摘下帽子,擦拭头上的汗珠。
从大相国寺门口出发,穿过一条热闹的巷子,在一棵大榆树下拐弯,就到了张杰家。他边走边向我介绍,这条每天都要经过的巷子,原本是条河,北宋年间两岸青楼林立,胭脂粉黛把河水都染了色,所以叫胭脂河。
如今,这条街汇集了早餐店、肉铺和干菜店,几个老板躺在椅子上百无聊赖地摇着蒲扇,等待顾客上门。裁缝直接把缝纫机搬到门外,戴着眼镜头也不抬地赶制衣裳。
巷子的另一侧是一处考古现场,换上破碎锤的挖掘机正在叮叮咣咣地拆除地面上的建筑。
张杰的房子在一栋老旧的居民楼里,楼下小花坛边上总有几个老年人,坐着或躺着,有时遇到熟悉的大爷大娘,他们会主动跟张杰打声招呼:“上班去啦?”
“是嘞,是嘞。”张杰笑着回应。
实际上,他现在并没有固定的工作。他把手机号挂到网上,注明可以承接“家具安装维修”业务。但来电寥寥,至少在我采访的4天里,他没接到一单生意。
他家到处都是一个独居男人的生活痕迹:整套房子没有任何装修,除了客厅,还有3个小房间,其中一个是他的卧室。阳台上堆满了杂物,遮住了大部分阳光。天花板上的灯泡电线太长,胡乱地卷成一团,垂在半空中。最靠里的房间算是“第二客厅”,摆了张双人沙发,上面覆盖一层薄灰。另外一间屋子用来堆放杂物,找不到下脚的地方。
还有一些痕迹没能抹掉:客厅门后面贴着一张小孩子的身高表,最高的刻度是160厘米。再往上,有一个蓝色的卡通猫头鹰钟表,是这屋里难得的亮色。
家里唯一像样的装饰品,是挂在过道墙上的一幅书法作品。那是张杰结婚时,父亲送他的礼物,“专门向人求的”。装裱过的书画镶在玻璃镜框里,有半扇门大小,上书两个刚劲的大字:勤奋。
“可能是他觉得我不够勤奋吧。”张杰坐在客厅餐桌旁,背对着那两个字说。
“那件事”
他把自己的“不够勤奋”归咎于那场事故。事实上,在他看来,自己的一切失败和不如意都与1996年的那个下午有关:“有个词叫‘蝴蝶效应’,那件事就是蝴蝶呼扇的翅膀。”
不只是人生,他的记忆似乎也被那场事故分割。越靠近那个下午,记忆就越清晰,他也更愿意提及。至于“那件事”往后20多年的生活,他更愿意一语带过。
“那件事之后呢?这20多年你过得怎么样?”一次谈话中,我忍不住打断他已经重复多遍的关于那天下午的描述。
“这不重要,也没啥意思。”他被我从激昂的状态中拉出来,一瞬间面露愠色。
从他反复的讲述,以及法院的判决书中,我拼凑出那个1996年下午的样子。1995年职高毕业后,张杰接了母亲的班,去印刷厂工作。出事那天,他正在轮值夜班,白天都是空闲时间。
当时他的一个表哥跟人合伙开了一家“迪士高”舞厅,在那个年代,这是最受年轻人欢迎的娱乐场所之一,张杰说他也去过“四五次”。出事的那个下午,他和之前一样,骑车去舞厅“听歌”,准备去打发掉无聊的时光。
在另一个版本里,法院的判决书显示,当时舞厅的保安说,张杰那段时间是在舞厅“帮忙”,他不领工资,人多时卖票,人少时负责维持秩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