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大河波浪宽(逐梦)(2)
后来,文物专家罗哲文来调研,杜庆生带罗老到南旺龙王庙遗址前参观,站在小汶河、大汶河的交汇处,罗老感叹道:“奇迹!南旺是大运河的水脊,葛洲坝、三峡过船设计,都受到过南旺闸的启示和影响啊。”
罗哲文提议在龙王庙前运河遗址进行考古发掘,果然有了重大发现。随后,大运河南旺枢纽博物馆在一旁新建起来。
那日下午,杜庆生专门带我行走于古运河边,领略中国人治水行舟的智慧,看南旺闸遗迹,感受南北文化交汇的温婉与雄风。走着走着,我的眼前仿佛有无数铁船犁过运河水道,心中生出今夕何夕的嗟叹:运河,人类文明的伟大工程啊!
家乡的地龙宴
古运河离刘全军的家,只有二百米。
刘家祖屋坐落在小汶河西岸,推开小院的门,便可看到一条废弃的古运河。从蹒跚学步起,刘全军就在露底的运河埂上玩耍。
那时,曾祖父刘步旺喜欢坐在运河边的老柳树下,观日出日落,给刘全军讲运河的往事。曾经,运河水很清,小汶河从南向北流过南旺三村,而大汶河截弯取直,一河碧水向西流,往龙王庙前的岔河口涌来,小汶河行舟的水量陡涨。南来北往的木船很多,桅杆上挂着白帆。等蓄水闸的河水满了,船只再往济宁城或微山湖方向行驶,十分风光!
后来有专家建议修位山枢纽工程,截断了大汶河水流,南旺镇运河的分水枢纽从此断流。河水在刘全军的视野里一天天变老、变丑,最后成了一条干沟。
曾祖父讲的运河往事,成了刘全军童年的回忆。他觉得自己的血脉与梦想,皆与运河之水息息相关。
1994年,刘全军报考了济宁烹饪学校,毕业后,又转至南京的职业学院,拿到了全国厨师长上岗证,成为济宁市有名的大厨。
2004年除夕,刘全军给餐厅做完最后一桌年饭,摘下高高的厨师帽,脱下工作服,对经理说:“春节后开张,您再请一位大厨吧?”
“全军,说啥哩?”
“我想辞职。”
“找到下家啦?我这儿待您不薄啊,您可是济宁城薪水最高的厨师长啊!”经理挽留他,近乎苦口婆心。
“没找下家。我想回南旺镇老家,自己做餐饮。”刘全军道出了真相。
经理不解,南旺镇距济宁城六十多公里,离汶上县城也十多公里,穷乡僻壤,做一桌大菜,卖给谁吃呀?
“我不想做高级的大菜,而是做农家精品菜——地龙宴!”
“泥鳅?”
“对!运河里的野生黄板鳅。”刘全军露出了笑容。
经理摇了摇头说,大材小用了啊!
那个除夕夜,济宁城鞭炮声四起,烟花的绚烂与华丽,映照着太白楼下的古运河与竹竿巷。刘全军骑着摩托回家,沐浴在夜风中。风吹在脸上,多少还有一丝冬季的凛冽,吹得刘全军格外清醒,他没有与这座古城、这条运河一样睡去。
小汶河的水干涸了,不再流经南旺三村,可是新凿运河依然可以浇灌,种出稻菽千重浪,与古运河的印迹共舞。
收起了金字招牌,回到运河边上的村庄,去做泥鳅宴,独自创业。那一年,刘全军刚二十六岁,觉得一切都可以从头开始。
其实,刘全军早就把市场调查了一番,无论春夏秋冬,运河和大汶河里长着不少野生泥鳅,当地俗称“地龙”,野生储量不少。且离南旺三村不远的三里堡、四里闸,一天能供三四十斤地龙,收购价在每斤三十五元,做好了,一斤可以卖七十元,稳赚不赔。这样做餐饮,何乐而不为呢?
回到老家,安安心心过了一个大年。正月十五一过,刘全军就张罗装修的事了,将祖上小院拿出来,开了一家饭店。
父亲不解,放着济宁城的大厨不干,为何要守在村里开饭店,亏了怎么办?
刘全军向父亲耐心地解释:祖爷爷就守着古运河,我为何不将运河的水运和血脉继承下来,发扬光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