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大河波浪宽(逐梦)(3)
运河的地龙,又叫黄板鳅,圆圆的,长得肥,黑背,黄腹,是“水中的人参”。但过去卖不起价,也不为食客接受,是因为做得不好吃,土腥味太重。其实以刘全军的厨艺与经验,去土腥味并不困难。野生黄板鳅送到后,只要放在清水里吐泥一天一夜,四个小时一换水,换三次清水,肚子里的脏东西就吐干净了,土腥味消失。做地龙宴时,就讲究原汁原味,油一热,黄板鳅活着下锅,然后,撒一把大葱、姜和花椒,加一勺黄酱,焖上一刻钟即可,味香滑润,如海参入口。越新鲜,越好吃。
刘全军便这样专做精品家常菜,以野生地龙为主,配之黄鳝等乡村宴。果然,自家的饭店背靠古运河之畔,一夜之间声名鹊起,开张不久,便顾客盈门。乡亲们都冲着他的地龙而来,一年下来,可以收入三四十万元。
更幸运的是,随着八省市大运河联合申遗成功,古运河河道受到关注。来参观和游览的人络绎不绝,也成了刘全军家饭店的最大客源。
刘全军因运河而生,因南旺而旺,成了古运河文化创新的受益者。
兄弟船,夫妻船
一条运河水,转至十七公里旧河道里,便往梁山港驶去。将入港湾,河道遽然宽阔起来,水道足足有四五百米宽,满建波的心情也随之透亮起来。
他驾着鲁枣庄号,靠到泊位上,抛锚。妻子李大青跳上船坞,拉着缆绳,将船拴稳,准备装煤。
昨晚,接到港航公司指令,让他的船泊梁山港码头,装满一船煤,运至东平港。他的船载重量为一千吨,随时听候港务调度的命令。
这是一个短航程,三两天可以往返,对于船家,算是一桩轻松活儿。出梁山港,首站是济宁,然后过邓楼船闸,走京杭大运河,过八里湾船闸,进东平湖,湖面在船尾退却,东平港就到了。假如从东平走小清河,就可以出海。
出海!大海对于在运河船上长大的满建波来说,充满了诱惑。“村里不少船长现在都在换船,把河运船换成海运船,要去跑海运呢。”向我谈及这些时,满建波眼神如炬,满是羡慕。
梁山港建成后,满建波与哥哥都与济宁能源发展集团旗下的一家公司签了合同。哥哥驾的是一千五百吨的船,他驾的是一千吨的驳船,是台儿庄造的。
两艘都是夫妻船。满建波当船长,妻子李大青当大副。哥哥和嫂子亦然。没跑多久,时逢梁山港落成,背靠港航集团,货源有了保证。他们兄弟沿着古运河这条黄金水道,来回跑。开始那两年生意好,真赚了一个盆满钵满。后来,柴油涨价了,从每吨三千五百元飙升至九千元,因为运价不变,一船运煤费也就五万元,扣除过闸费和油钱,一趟仅剩一万多元。
哥哥嫌利薄,转身上岸,去造大船跑海运了。那一刻,满建波心里很不是滋味,望着运河,一阵怅然。
满建波的老家在微山县刘庄镇马口二村,就坐落在京杭大运河的水道上。小时候,听惯了艄公的号子,也见过片片白帆,直遮云天。
满家祖祖辈辈都做渔人,爷爷打鱼,奶奶相随。爸爸开木船、水泥船,运砂石料,妈妈相随。满建波的童年、少年都在运河船上度过,妈妈用一根缆绳拴着他的腰,怕他坠入运河里。八岁离船读书,后来去了青岛黄海学院读中专。毕业时,爸爸不由分说,独自下船,让兄弟俩顶班,哥哥当了船长,他成了水手。父子船变成了兄弟船。
上船前,爸爸赠他一句话,船上只有船长与水手,没有兄弟哥们儿。运河上,一切都听船长指挥。哥哥咋说你咋办。满建波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