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牵方寸度金针(2)

光山新闻网 采集侠 2023-09-23 10:3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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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部分以“二十印人五百年”为题,对明清印学史高度概括,小标题足见中心思想。比如500年间“勇猛精进的出新者”,仅有如下数家:文彭、何震涤荡格局;汪关、朱简、苏宣开辟新腔;西泠八大家;巨匠邓石如;与时俱进赵之谦;自成一家吴昌硕;近代名家齐白石。其他皆属于“安于现状的守垒者”。而且断言:“为数寥寥而标志着时代的创新家,在青史上添写了光辉的一页又一页,开创和续写着一部流光溢彩的流派篆刻艺术的发展史和创新史。”这是非常有创见的艺术史观。

   具体细节也颇多妙论,比如论西泠八家,丁敬为鼻祖,其“风格之新、影响之巨、声誉之隆、追随者之多,均使古人望尘莫及”;钱松虽然从浙派得法,而“所作似稚拙而实精妙,似懈怠而实庄严,意取清逸古淡,洗尽了作家习气”,认为“倘以艺术的特征来观察,把钱松推上八家的交椅是欠妥的”。对钱松而言,“这非但不是一种荣誉,反而似是对他艺术成就的一种贬低”;说赵之琛“师法丁敬,最为精能熟练,但熟不返生,熟不求变,势必溃烂”。

   中篇“知行合一”,谈论印艺。以自己的从艺经历为线索,依次列出立志与排难、寂寞与灿烂、卡壳与闯关、印里与印外、秀美与雄遒、刀石与笔墨、传统与创新、刻苦与天赋、技法与文化、表扬与批评、专一与旁通、开花与结果、“束缚”与“破束缚”等若干矛盾对立,加上治印忌草率、忌偏食、忌去古、忌匠气、忌单一、忌自满,合为“习篆二十法”。

   二十法全是推心置腹的老实言论,丝毫没有故弄玄虚。比如“忌草率”中讲道:“我年轻的时候想法很幼稚,刻印常不写稿,涂上墨,拿起刀来就刻,表现自己的本事。三十几岁时在李可染先生家里,李老和我交情很深,谈得也很投缘。他让我刻印,我想就当场完成吧。十分钟刻了三方,李可染先生还表扬我。出门的时候他对我说:‘天衡,我送你一句话,叫作天才不可仗恃。’这句话对我后半生的影响很大。”

   同样地,天衡先生对运刀与刀法、细节收拾、临摹前人作品,乃至印材,都有详细介绍,最值得一提的是“钤印小谈”。与书画创作不同,篆刻艺术的“成品”其实是钤盖在纸上的印蜕,这一环节未必都由创作者完成,不恰当的钤盖方式令作品减色。所谓“钤印之法”,其实是篆刻家对印章拥有者的“付嘱”。以前赵之谦为潘祖荫刻了不少巨印,曾写信反复叮嘱“盖印之法”,可见其重要性。相对来说,本节内容略显简略,且几乎没有图例,如果天衡先生得暇,或可以将之拓展为一册专谈盖印的图文并茂小书,嘉惠后学。

   下篇“印人印事”,属于印话性质。利用图式分析邓石如“江流有声断岸千尺”巨印的章法安排;介绍吴让之自用方竹四面印和晚年遗作;考证吴昌硕晚年代刀人;评价钱瘦铁为“超级印人”;介绍恩师方介堪轶事;探讨来楚生艺术成就。最后殿以“豆庐印章故事”,讲述收藏赏玩中的小发现。附带一说,安排在中编最末的“鉴印散记”,实质上也属于印话,或许可以与印章故事合并放在下编,则体例更加完备。

   《印篆里的中国》在天衡先生众多著作中,篇幅不算宏大,印学、印艺、印话,精华三合一,无愧度人的金针。遂拈吴梦窗《惜秋华·七夕》的结句“度金针、漫牵方寸”,倒乙用作小文的标题。言犹未尽,又集明贤句为赞语:“韩山牧老尽清闲(李穑),不惜金针度世间(陈献章)。选石全凭方寸地(成鹫),更添彩笔写峥潺(龚鼎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