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丽的得耳布尔
得耳布尔,是大兴安岭林区的一个小镇,隶属于内蒙古自治区呼伦贝尔市。从版图上看,它已经很靠近边境了,西边的界河就是额尔古纳河。
一
得耳布尔的情况有些特殊。在这里,先有林业局,后有小镇。也就是说,得耳布尔林业局的开发历史要早于得耳布尔建镇的历史。得耳布尔小镇是在得耳布尔林业局发展到一定程度后,才有的行政建制。当地人把得耳布尔林业局简称“得局”,把得耳布尔小镇简称“得镇”。
对于大兴安岭林区来说,得耳布尔的生态地位非常重要。大兴安岭的朋友恩和特布沁告诉我,得耳布尔这种复合型的生态系统主要有四大生态作用——大兴安岭生态功能区的重要依托,额尔古纳河流域的水源涵养区,呼伦贝尔草原的生态屏障,大兴安岭重要的物种基因库和生物多样性保护地。
当年,那些向各地延伸的铁路,哪个没有用大兴安岭林区的木材做枕木呢?那些向地下深处开掘的矿山,哪个没有用大兴安岭林区的木材做矿木呢?那时候的大兴安岭林区,真叫热闹非常,工人们也忙碌非常,铁路线上汽笛声声,一列列装满木材的火车不停驶向各地。
在林区,说到树,无法绕开落叶松。老舍先生曾说:“兴安岭上千般宝,第一应夸落叶松。”1961年,老舍来大兴安岭林区采风,盛赞落叶松的品格和精神。
在得耳布尔,乃至整个大兴安岭林区,森林的主体都是落叶松,分布面积大体占森林面积的七成,有落叶松分布的森林,又被称为“明亮的针叶林”。通常,松树属于常青树种,而落叶松绝对是个例外。落叶松喜光耐湿,夏季的松林间清爽葱郁。入秋后,一簇簇针叶迅速变黄,灿烂明媚。紧接着,变黄的针叶相约飘落,在地面累积成厚厚的“松毯”。
落叶松的球果,每颗有三十二个鳞片,每个鳞片裹着两粒种子。种子长着翅膀,御风而飞,能达百余米。风是落叶松种子的主要传播者。除此,还有松鼠、桦鼠、黑琴鸡、花尾榛鸡等野生动物,也在觅食时不经意传播落叶松的种子。在得耳布尔,越是阴坡,落叶松越是长得茂盛。落叶松品性坚韧而内敛,在秋天集中落叶是为了保存能量,以度过严寒的冬季。
与落叶松伴生的往往是白桦树。白桦树是阔叶树,在落叶松林里散落分布。在林区,我们通常看到的白桦树,往往都是以个体面貌出现,很少有成片生长的情况。让我想不到的是,在得耳布尔的卡鲁奔山上居然有成片的白桦林,而且面积很大,非常壮观。近年来,林区人还开发出了桦树汁饮料——从成年白桦树干中提取汁液,制成饮料,口感微甜微涩,涩不压甜,回甘绵润,且有一种奇异的芳香。
二
把目光投向得耳布尔小镇吧。
一座座崭新的楼房之间,体现林区风格的木刻楞建筑尚有遗存,木板条围栏也间或可见。小镇有两条主干街道,横一条,竖一条。横竖之外还有若干条,但那些算不得街道,应该归类为小巷子了。主干街道两边店铺林立,多是些饭店酒馆,以及土产山货行和日用品超市。若问当地有什么美食,连娃娃也能脱口而出——柳蒿芽炖排骨、黄花菜炒鸡蛋、老山芹包子、四叶菜馅饺子。
这里常住人口不过一万人。当年刚刚开发时,伐木人来自四面八方,有本地猎户,有转业军人,有闯关东的汉子,有刚毕业的大学生……他们怀着不同的梦想,操着不同的口音,在得耳布尔落户安家。
现年八十八岁的徐殿荣曾经是一名志愿军战士。1959年,他转业来到得耳布尔青年岭林场,成为一名林业工人。先是做运材司机助手,后来做了小工队的物资管理员,一串钥匙挂在腰间,一走路,哗哗直响。那时,考虑到家里人口多,劳力少,日子拮据,他主动要求去当伐木工。不过半年,他就成了林区里远近闻名的出色油锯手。
1991年11月,徐殿荣光荣退休。
晚辈们问他:“爷爷,你这辈子伐了多少木头啊?”
“伐了多少木头?——咦呀,没数!”他看了一眼置于墙角的那把锈迹斑斑的油锯,自言自语地说,“堆起来是一座山,放倒了是一片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