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赋与汉简中的颜色词
原标题:汉赋与汉简中的颜色词
颜色是人类观察世界的一种重要元素,能够跨越种族、语言等各种障碍,反映到语言中便形成了颜色词。随着语言的产生与发展,描绘各种色彩的颜色词逐渐丰富起来,并被赋予了各具特色的文化内涵。汉语的颜色词是一个庞大的系统,因此,全面研究某一时期颜色词的使用状况和使用特点,对正确认识该时期的社会面貌和历史文化,具有重要参考价值。
在我国古代,《内经》中就有“五色”之说,具体指“青、赤、黄、白、黑”五种颜色。“五色观”在我国先民的生产生活和社会实践中逐步形成并发展起来,深深植根于中华传统文化之中。当然,随着人们对世界的认知逐步扩大和加深,颜色词也在不断增加。虽然具体颜色各有不同,但大致都能根据该颜色词所具备的范畴化特点归入“五色”类别中。
以往对古代颜色词的研究多根据传世文献,特别是古代韵文的记载来展开。比如,汉赋喜堆辞藻,极尽铺陈排比之能事,语言丰富且华美,有各类颜色词近50个,自然成为研究两汉颜色词最具特点的文献。但必须指出的是,汉赋等传世文献多由文人学士所撰,反映的也多是上层社会的生活面貌,不能全面反映社会各阶层的用词特点。
近百年来,随着考古学的兴起,两汉出土文物越来越多。比如,以居延汉简为代表的河西简牍,包括居延汉简、敦煌汉简、武威汉简、肩水金关汉简及水泉子汉简等。据不完全统计,迄今为止,河西地区共出土了6万多枚两汉简牍,占全国出土简牍的四分之一左右,占全国汉简出土量的八成以上。这些汉简不仅内容丰富,而且未经后世修改,是当时边塞生活和实用语言的真实写照,具有重要的汉语史研究价值。
日本学者太田辰夫曾用“同时资料”和“后时资料”来区分语料性质。所谓“同时资料”,指某种资料内容及其外形(即文字)是同一时期产生的,如甲骨、金石、木简、作者手稿等;所谓“后时资料”,指资料外形的产生比内容产生晚,即经过转写、转刊的资料。与好用典故词的汉赋相比,河西汉简显然更能反映两汉时期的语言现象。本文尝试结合传世文献和出土文献,对汉代颜色词作较为系统的描绘,以更加深入和全面地认识汉代社会的文化面貌和语言特点。
赤
笔者在传世文献和出土汉简中共搜集到14个单音节赤类词,分别是“红”“紫”“缇”“绀”“緅”“縿”“朱”“丹”“彤”“绛”“赭”“赪”“赤”和“赩”。从语义上看,这些词主要分为以下几类:第一类专指丝帛的具体颜色,如“红”“缇”“绀”等。《说文解字》记载:“红,帛赤白色。”“缇,帛丹黄色。”“绀,帛深青而扬赤色。”从《说文》的释义可知,这些颜色词虽然都含有红色,但颜色的深浅、亮度等均不相同,可以看作“赤”类颜色词中的杂色。第二类表示本身是红色或者能染成红色的物品,如“朱”“丹”“绛”等。《说文》曰:“朱,赤心木,松柏属。”“丹,巴越之赤石也。”第三类泛指不同程度的红色,如“赤”“赩”。《说文》:“赤,南方色也。”“赩,大赤也。”据《中国颜色名称》记载,“赤”泛指红色,或表示比朱红略浅的颜色。
在汉赋中,“朱”是使用频率最高的赤类颜色词,共出现70余例。单独使用时,“朱”主要表示含有红色的花草或者玉器,如东汉文学家班彪《览海赋》中的“朱紫彩烂”,诗人王粲《玛瑙勒赋》中的“杂朱绿与苍皂”。与其他名词搭配时,“朱”比范畴内其他颜色词的搭配范围更广,不仅可以与动植物类名词搭配构成“朱鸟”“朱柯”“朱荣”等,还可以与纺织、建筑、人体类名词构成“朱绂”“朱堂”“朱唇”等,更可同五行类搭配构成“朱夏”“朱形”等。可以说,“朱”是汉赋中“赤”类颜色词的原型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