敦煌石窟里藏着十二星座(2)
《天文图》中“摩羯”头部不是古希腊的羊,也不是古印度的鳄鱼,而是变成了龙头。这个“龙头鱼身”的造型,是本土化之后的摩羯形象,在辽宋时期,频繁地出现在各种器物中,其形象被称为“摩羯纹”。
这个龙头鱼身的“摩羯”,后来又被称为“鱼化龙”,在中华大地上演绎出另一番精彩:
科举考试,成功上岸,就好比“鱼跃龙门”,而“鱼化龙”就是鱼跃龙门时从鱼变成龙的过渡状态。你看青花瓷器上的“鱼化龙”,就几乎没有任何外来文化的影子了。
而莫高窟61窟甬道里的“十二星宫”,从人物形象到画风,都已经完成了彻底的中国化。
这两幅图虽然出自佛窟,但二十八星官的造型其实来自道教,而手持笏板、身着官服的形象,又有儒家文化身影。
熟悉历史的小伙伴应该知道,佛、道、儒三家从唐代开始,逐渐互相借鉴学习。等到元末明初,甚至出现了“三教合一”的趋势。提倡“三教合一”的,其中有一个代表人物,就是道教全真派的王重阳。
早期十二星宫主要用在天文历法之中。无论是佛经、石窟壁画,还是辽人墓葬中,它总是跟中国传统的二十八星宿形影不离。
慢慢地,十二星座也开始从天上来到人间,被应用于各种占卜。到了北宋开保七年,也就是974年,留下了一份叫《康遵批命课》的文书,后来被发现于敦煌的藏经洞。其中有大段文字,将十二星宫和算命结合起来。这些占卜说辞,正是唐宋时期文人大谈“摩羯命苦”的理论根据。
古代“十二星座”的流行,基本上是在知识分子的圈子。但是接下来介绍的这件物品,则让我们看到了这一文化试图“破圈”的努力。
河北邢台开元寺里有一口大铁钟,是一件金代(南方为南宋)的文物。它外壁一圈,就镌刻着“十二星宫”。
这一回,“天秤宫”里的天平,变成了中国传统的杆秤;而“双子宫”则被刻成日月图案,这很可能是当时的人将男女形象抽象为“阴阳”,然后又用日和月来代表。
最让人纳闷的是“摩羯宫”:动物的形象没有了,变成了一块石碑。思来想去,大概因为“摩羯”又被音译为“磨碣”,“碣”的意思是石头。把石头磨一磨,不就是“石碑”吗?
跟文人“玩梗”不一样,这个脑回路,属于没什么文化的底层百姓。显然,铸造大钟的工匠,很难一下子搞懂“十二星宫”原来的图案。
通过以上探索,我们了解到,古代“十二星座”不像“舶来品”的重要原因:一方面是“舶来品”的主动妥协;另一方面,咱们中华文明,有一种伟大的力量,那就是源源不断地吸纳外来文化元素,而且可以做到“为我所用”,最终使其变成自身的一部分。
从宗教到科学,“星座”二进宫
汉代以后,“十二星座”跟随佛教进入中国,主要还是通过陆地上的“丝绸之路”。但是别忘了,还有一条“海上丝路”。
大约从明晚期开始,传教士从海上奔向东方。传播宗教思想的同时,也把西方的天文学知识带了进来。所以,在明清之际,包括十二星宫在内的星座命名系统被介绍到中国。
就像佛教传播遇到的挑战一样,在一个新的国度,这些科技知识在传播过程中,也作了妥协:中国古代命名的星宿,还是沿用旧称;没有命名的,就翻译欧洲的星座名来补充完善。
但是,这些天文知识,跟大多数科技发明一样,被统治者视为“奇技淫巧”,所以,它们最终封存在宫廷中,没能出圈。
再到晚清,有识之士开始睁眼看世界。洋务运动、维新变法、开办新式学校、公派留学等等,这一波潮流中,我们系统地引进了西方的科学著作,“黄道十二宫”以新的面孔进入中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