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刑犯执行前给他一封信:如果有来生一定不会去犯罪(3)
在看守所里,在押者在极度的恐惧情况下容易生病,感冒、发烧、心慌。有的在押人员不愿意配合治疗,“治不治也没什么意义了”。管教像哄孩子一样劝说他们,在法律上,死刑复核还未通过的重刑犯享有平等的生命健康权。去年,看守所关押了几个在押人员,向管教反映没有书看。每个季度,在押人员还有一次买书的机会,可以自己从送来的书单里勾选书目。
死刑案件都必须经过三级法院的审判和复核,流程复杂,在看守所关押的时间长达数年。按照规定,民警需要对重刑犯进行每月至少两次的谈话,这意味着每个死刑犯在看守所羁押期间,从入所,到判决、执行死刑,管教民警要进行一百多次谈话,杨旭东觉得,对他们甚至比自己的儿子都关心。
生的希望
死刑犯最难管理的是,他们已经失去生的希望了。李红劝他们,法律没有最后裁定,就还有希望。
有个女性在押人员,因为贩毒进了看守所,自认为不严重,几年就能出去。一审开庭后,判了死刑,她接受不了,一下子垮了,从法庭送回来的时候垂着头,步子缓慢,别人叫她也没反应。
李红每天去看看她,监室里,大家都在看书,只有她坐在监室内一动不动。李红找她谈话,坐在椅子上,她耷拉着头,只愿意“嗯”几声。李红着急,担心她寻短见。最后从同监室的在押人员那里得知,她经常提到自己的小儿子。李红找了她的丈夫,小儿子还不会写字,给她在纸上画了一幅全家福,送到看守所,她笑了。
李红顺势劝她,要想想自己的小儿子,积极改造,主动立功,说不定还有活下去的希望。
投送监狱的时候,在押人员往往会感谢自己的管教。各个监区各有分别,刚入所进入过渡监区,而根据疾病情况或身体状况,有专门的艾滋病监区,等判决下来、还未进入监狱前,有已决监区。所以,在押人员往往待过多个监区,由不同民警管理过。在送往监狱时,会挨个叫出来民警的名字,对他们表示感谢。
李红希望,自己是真的能帮到她们。她记得一个贩毒的女人王琪(化名),被抓住的时候,不愿意供出自己的上下线。李红带着民警、还有她的律师轮番劝她,劝了两个多月,从她的男朋友谈起,聊到她在看守所的经历,王琪表现得也挺配合,什么都愿意聊,唯独问到案情,低着头不说话。
后来,李红打听到,女孩家庭环境复杂,小时候,被父母送了人,由养父母带大。李红找到了她的养父母,拿了几张她小时候的照片。李红告诉王琪,她被捕后,养母生了场病,每天哭着说想她。看到照片,王琪哭了。
当天晚上检查监室的时候,王琪主动向李红报告,愿意揭发自己的上下线。
因为立功,王琪从死刑改判为死缓。
按照法律规定,死刑犯需要戴着铁质脚镣,宣布改判那天,李红带着另一个民警,把王琪的脚镣卸掉了。
李红觉得自己像老师,“管的是特殊的学生,表现好我们要表扬,表现差也要严格惩罚。”
“如果有来生,我一定不会去犯罪”
判决后,死刑犯已经知道了自己的结局,但要到哪一天被执行死刑,就连看守所民警也得当天才知道。
死刑犯执行当天,杨旭东早上到了看守所,一旦收到通知,等法警到来后,一起去监区“提人”。押解警车有面包车大小,看起来庄重、严肃,送死刑犯走完最后一程。
重刑犯比其他在押人员更敏感,民警忽然对他态度变好了、变差了,哪天多看了他一眼,都很紧张。曾经有个生了病的重刑犯,为了他的身体好,民警经看守所所长审批同意给他加一个鸡蛋,结果他看着鸡蛋不愿意吃,哭着问,“是准备送我上路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