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神山不知他们的姓名:有工人带工具连夜开车赶来(2)
施工远比想象中紧张,师贞勇是夜里12点到雷神山的,还没来得及休息,就被叫到工地上干了一整夜。他们要先跟在挖掘机后面工作——挖土后,安装排水管。
在这座板房医院,他们感觉到了施工的复杂。必须快速完成样板间的制作,图纸只提供了大概的方案,只能凭经验“边施工边拍板边调整”。物资从不同公司临时征调来,不同型号和标准在使用时增加了麻烦。医疗设备的尺寸也要实时和医生沟通。
为了避免交叉感染,雷神山设计的是负压病房,设置新风系统和排风系统,室外新风经高温杀菌处理后送入医护走道和病房,病房内的空气经两级过滤器吸附处理后排出室外。12米长的管道吊到屋顶上,管子粗到可容成人进入,工人们需要七八个人合力,才能将其架到铁架子上,再与每个房间的细管道相连。
2月18日,武汉市雷神山医院,一名准备去吃午饭的建筑工人。中青报·中青网记者 赵迪/摄
2月1日,查汉军刚到雷神山,就投入到这项工作中。置身其中,他感觉现场就像20世纪五六十年代的人修水库,“热火朝天的,到处都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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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越来越忙,几乎每天都有新人进来。31岁的工人罗杰回忆,从2月1日起,工地进入全面施工,“越来越需要人”。他所在的班组人数在2月初达到峰值。他的弟弟罗冲,刚在武汉新洲区农村老家举办了婚礼,也喊了5名亲戚朋友赶来支援。
为了赶工期,工人们连轴转。安装两天水电后,查汉军开始加晚班,每天干一夜,再等白班师傅接班。几百斤重的管道压得人腰酸背痛,夜里屋顶到处结霜,人总是摔跟头。赶上下雨,衣服里面全是水汽,贴在身上难受。为了不让自己睡着,查汉军不停活动,“哪个位置一坐,你都恨不得不想动了,那个脚都不像是自己的。”
“时间太急了。”罗杰负责协调一个几十人的班组,一天要带两个手机充电宝,面孔多不好记,忙乱的时候前脚交代的事,他扭头会再讲一遍。
晚上下班都是10点之后。罗杰没空看关于疫情进展的新闻,回到宿舍几乎倒头就睡。打回家的电话也屈指可数,他担心吵醒6个月大的女儿。
作为领班,师贞勇要负责工人住宿信息统计,为工人发放工资、口罩和水。网民们在屏幕前通过直播欣赏医院的崛起时,他每日想的都是如何才能完成施工任务。
那几天武汉常常下雨,师贞勇天天穿着雨鞋在泥地上跑来跑去,脚被磨破了皮。由于任务繁重,他的班组里有人离开,有人嫌累,有人怕死,觉得“拿命换钱划不来”。
2月6日晚,熊小华、周萍和易涛到来时正赶上建设高峰期,逾万人、近1500台机械设备投入施工。
站在屋顶望去,整个工地都是密密麻麻的黄色安全帽。人与人的距离只有几十厘米甚至为0。听到有年纪大的工人咳嗽几声,查汉军会格外敏感,尽量离他们远一点走。一旦听到有人因为体温过高被隔离,熊小华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喜欢抽烟的人,只能忍着。实在忍不住了,就去空旷地方抽上两支,抽完赶紧干活。几个人同住一间宿舍,易涛格外注重防护,一旦有人抽烟,他会立刻提醒:“又不想回去了?又要祸害大家了?”
只有吃饭时才能将口罩摘下来。2019年武汉那场世界军运会的运动员餐厅,成为雷神山医院后勤保障楼,工人们每天在这里吃饭,餐厅里撤去了桌椅,他们就餐时或蹲或席地而坐。用餐高峰时,要排半小时到1小时的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