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神山不知他们的姓名:有工人带工具连夜开车赶来(4)
医生建议,将进出气管道对换位置。8位师傅迅速商讨施工方案,临时做出了一个样板间,由医生验收后再对剩余房间进行调整。为了保证尽快完工,6名工人从其他区域被紧急调到这里,14名工人连夜加班。
2月24日前后,几十间病房迎来了入住者。周萍觉得,这是一种对工作成果实实在在的回馈,“你会想到,那个房间的灯是我安装的,那个房间里的冲水阀门就是我装的,就有这样一种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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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尾检查期间,师贞勇几次萌生了回家的念头,但自从2月12日队上有工人回家后被查出感染,要求越来越严。熊小华的老婆给镇政府打电话,想让丈夫回家,但镇里说最好别回,回来后要在外面隔离,所有费用自理。
几位师傅觉得,不如安心做完事再返乡。他们相互鼓励要坚持。
新任务很快来了——进入医院内部维修烟感器。由于工人前期在屋顶施工,一些线路磨损,导致一部分烟感器无法正常运行。
当时,病人已经入住。走廊分为医护人员走动区和病人走动区。听说要进医院,师傅们觉得害怕,在门口迟迟不敢进去。项目经理不断安抚,大家仍不敢迈步子。
师贞勇只好打头阵。他说,自己性格一直胆小,心里也害怕,但既然是领班的,就该往前冲。易涛陪他进入走廊后才发现担心多余——走廊里除了穿着绿色工作服走动的医护人员,还有其他工人在施工。
走廊的烟感器修复完后,还要去病房里安装烟感器。这又是一场心理考验——进病房避免不了会和病人接触,带来感染风险。
防护服穿到身上,紧张感才慢慢消除。两层防护服像巨大的塑料袋套到身上,整个人热得汗流浃背。护士们培训他们如何穿防护服、戴护目镜,并帮他们捏紧两层口罩的鼻梁夹。
工人们第一次体会到医护人员的不易。他们每天要进出3次病房,每次换防护服要花费20分钟。因为衣服很薄,怕划破,他们不敢乱动,操作幅度不敢太大,一旦流汗,护目镜上有了雾,就只能先暂停,找个地方坐会儿,平静下来再继续施工。
最让师贞勇畏惧的是去重症病房,房间里四五十个病人身上插着管子,痛苦地呻吟。两位工友在里面安装烟感器时,目睹了一场生离死别。那是一位80多岁的老者,七八个医护人员站在他的床前,也无法挽救他的生命,现场氛围凝重。看着老人被推出病房,两人第一次感受到死亡离自己如此之近。
来雷神山前,几位工人都以为七八天就能完工回家,没想到回家的日子一拖再拖。为了不让家里担心,他们每天跟家里报平安。如果要加班,熊小华会提前告知家人,以免他们担心。
师贞勇的家人每天都在催着他回家,有一天晚上,他手机没电了,重新开机后接到十几个来电,家人纷纷问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非要跟他视频聊天才放心。
3月5日,工作终于结束。几个人都没敢将进过病房的事告诉家里。直到做过核酸检测,周萍才敢跟家人讲这件事,他把写有自己名字的防护服照片发给老婆,说自己做的事非常有意义,平安无事,让她放心。易涛一直没跟家里提过,他打算回家再说。
等待检测结果的那个夜晚“相当漫长”。熊小华翻来覆去无法入眠,不停抽烟。这一晚,宿舍的灯亮了一夜,但房间里静悄悄的,没人说话。看到新闻里说很多人属于“无症状感染”者,他总对自己的身体保持怀疑态度。“我们好多人都因为熬夜有点轻微咳嗽,大家都怀疑自身可能有点什么问题。”到武汉后,他们处处小心,连睡觉时也不敢摘口罩,师贞勇的耳朵都被勒脱了皮。
第二天,所有人的检测结果显示为阴性。几个人在附近超市买了一箱啤酒和几瓶白酒,一起庆祝“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