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神山不知他们的姓名:有工人带工具连夜开车赶来(6)
2020年,3人本就谋划着开个早餐店。在雷神山,他们就开心地讨论过这个话题,想着卖什么食物,去哪里租房,3人如何分工。但等到武汉解封之后,他们首先要做的是继续“钻”入地下,跟充电桩打交道。
熊小华将医护人员比作鲜花,将工人比作土壤,“鲜花的后面也是土壤在烘托呀,我们,土呀。”
在周萍看来,此次援建的回报远远大于付出,日工资是日常的4-6倍。另一方面,他觉得,人生已过半,这是一次值得纪念的行程,“像我们这种年纪的,就觉得在这个社会上,如果能够尽自己的一分力,得到别人的认可是非常有成就感的。”
有一天,火神山一个工友告诉师贞勇,那边有人感染,让他赶快走。他说自己一直胆小,听到这个消息一晚上没睡着,“那一天是最害怕的,我今年才29岁,(感染了)一辈子就完了。”但要走的话始终说不出口。看别人想走,他还会鼓励几句。
师贞勇说,自己是不会拒绝的人,选择留下就像选择来到时一样,带有冲动性和一种说不清的使命感。以前当兵时,抗洪、抗旱、修堤坝,这次,他本能地觉得自己得来。
他不喜欢偷懒、抱怨的工人,紧张赶工期时,看到还有工人忙着在社交网站直播,他就气不打一处来,想把人家手机砸了。
在查汉军看来,这次经历既不值得炫耀,也不意味着自己“作风有多高尚”。他只知道,国家付给自己这么高的工资,就应该对得起这份工资,对得起自己的良心,“肯定不要去做一些偷奸耍滑的事情,干活的时候就好好干,我觉得自己问心无愧。”
罗杰想到的是“子贡赎人”的故事。古代,鲁国有一道法律:如果鲁国人看到本国人在他国成为奴隶,只要把他赎回,国库就会报销这个人的赎金。子贡赎回一个鲁国人之后,却拒绝让国家报销赎金,认为自己的行为更像是对国家的天然义务。孔子批评子贡“取其金则无损于行,不取其金则不复赎人矣”,大意是说,如果你不要这个钱,虽然你自己在道德上获得了一种满足感,但是其他人的积极性却降低了。
“我就感觉这个故事很贴切这个事情,我们拿到了比往常高的工资,但不是什么英雄。”罗杰说。
他见证这座城市成长,看着汉阳从落后发展到现在。他能扳着手指数出自己参建过的大项目——武汉园博园、汉阳国际博览中心、省委组织部大楼……他也经常跑出武汉去讨生活——兰州、重庆、南宁、锦州、绍兴等地的国际影城和景区。大部分时候他做水电工程,后勤、仓库管理、司机,他也做过。年前,他在美国驻武汉领事馆做工程,疫情发生后,复工一直没有消息。他没学过英语,依靠翻译软件与工作中认识的外国朋友保持联系。
一位工人自豪地向记者介绍,自己参与过武汉绿地中心的建设,这座原设计高度636米的大楼建成后将是一处地标。
尽管不确定出处是哪里,他们见过一些“纪念牌”,有的写着“2020武汉抗击新冠病毒志愿者行动抗疫先锋”,落款是“雷神山突击队赠”。有的装在红色盒子里,印着“抗疫战士留念”。罗杰和工友见过不同版本,他们猜测可能是有人自己制作的,留个纪念。师贞勇很想拥有这样一块纪念牌。百无聊赖等待解封的日子,很多工人都“盗”过这样的图,在微信朋友圈里给自己留一个“纪念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