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尔诺贝利一日游:没有传说中的硕鼠和变异大鱼(3)

光山新闻网 王林 2019-06-12 07:29: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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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天后,瓦西里的尸体和他的所有物品都被塞进一个锌制的棺材里,安葬在莫斯科公墓。处理事故的特别委员会告诉露德米拉,不可能交出她丈夫的遗体,因为他有强辐射。如果有人抗议,他们会说,死者是英雄,是国家的英雄,不再属于任何人了。

  两个月后,露德米拉生下了一个女儿,但4个小时后,这个女孩就死了。她救了露德米拉,像一个避雷针,她替母亲吸收了辐射。

  去切尔诺贝利之前,黄小婉就从阿列克谢耶维奇的书里知道了这个故事,“太压抑了”。令她难忘的一个细节是,瓦西里看到病床前放着一个橙子,想拿给妻子吃,妻子却被护士提醒,那个橙子也带有辐射。“温情和灾难的对比”,黄小婉感慨。

  这样的故事太多了。它们大多数被尘封在一张张海报里,一块块墓碑上,一个个雕塑的基座上。

  当年,工人们在遭受强辐射的情况下,在4号反应堆上用半年多时间建成了钢筋混凝土的石棺,以抑制辐射物外泄。今天,计数器在这里记录的数值仍达到正常辐射值的400多倍。

  3名英勇的潜水员也拥有一座纪念碑,灾难发生后,消防员第一时间灌注的水在水泥板下方积成了水坑,如果不是这3名勇士潜入地下室将排水阀门打开,成功将水排干净,一旦放射性岩浆接触到水,将引发比第一次爆炸更具毁灭性的灾难。

  根据纪录片《抢救切尔诺贝利》所述,共有10万名军人和40万名平民参与了后期的清理工作。地面上的动物被枪杀,房屋被一间间摧毁和掩埋。有人负责在核电厂屋顶清理石墨,这些石墨从反应炉中喷出,每一片都散发着极高的辐射,1小时内就能致人死亡,机器人在这里也失灵了。但为了保证石棺能尽快盖住还暴露在空气中的反应堆,人们只能亲身上阵。有些人不想去做,但不得不去。

  据切尔诺贝利基金会统计,“清理人”中的20%逝世于2005年前,在人生的壮年阶段。超过90%的“清理人”都有辐射引发的健康问题——甲状腺癌、心脏病、呼吸问题和消化道问题,等等。

  爆炸7个月后,石棺终于建成,盖住了4号反应堆。2016年,旧石棺30年使用年限到期,被新石棺取代。新石棺由28个国家援建,耗资15亿欧元,使用年限是100年。100年后将如何应对,仍然未知。

  在巨大的石棺面前,游人们静悄悄的。他们中的每一位都会被向导反复提醒,再往里靠近,辐射将增强。人们只能远观,并站在雕塑前拍照。没有人大声说话。

  旅行社的路线里,行程的最后一站是当年因核电站而繁荣、后来被废弃的城市普里皮亚季。它距离核电站仅有3公里,事故发生后变成了一座“鬼城”。

  几乎所有来访者都对这里印象深刻。青黄色的苔藓爬满了路面和阶梯,虫子在植被中穿行,走在那里,黄小婉感觉,掩藏在树林中的学校、医院、酒店等建筑已宛如一体,干裂的游泳池、残破的看台、生锈的碰碰车,到处呈现出一种末日般的景象。

  事故发生前,这座为了核电站而生的城市曾聚集了高科技人才,是乌克兰地区的第二大城市。

  游客们现在只能从大巴车上的纪录片画面里认识这座城市:标准的苏式建筑分布在开阔的道路两旁,穿着制服的科技工作者们开着车去上班,推着小车去超市购物,据说,那是当时乌克兰区域内唯一一家超市。正在举办运动会开幕式的体育场,一个儿童正高兴地和妈妈待在一起,拿着气球和糖果蹦蹦跳跳。

  “那些人现在都不在这里了,小孩的笑容也不会再在这里出现了。”这种对比带给卢桢一种剧烈的冲击,“这比建筑本身的破败还要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