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循环下精专特新企业的机遇与挑战

光山新闻网 刘洋 2020-11-13 00:0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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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样的企业将最持久、最赚钱?它们在发展中遇到了哪些困难?又有哪些经验和思考?

  论坛嘉宾

  曲道奎 “管理中国”总评选获奖企业、新松机器人自动化股份董事长 

  暴海军     第三届“中国造隐形冠军”企业、工信部单项冠军、晨光生物股份总经理助理 

  凌云剑     第三届“中国造隐形冠军”企业、湖南松井新材料股份董事长 

  王建勋     第三届“中国造隐形冠军”企业、广东思沃精密集团董事长 

  主持人

  周放生 “中国造隐形冠军”评委、中国企业改革与发展研究会副会长

  中外管理 责任编辑:庄文静

  未来我们的经济增长要形成以内循环为主体,内外双循环相互促进的新格局。那么在内循环下,中国“专精特新”企业又会遇到哪些机遇和挑战?

  在第三届“中国造隐形冠军”评选圆满落幕后,多位获奖企业董事长等高管,参与了圆桌论坛讨论,分享了自己的创业故事和思考,并共同展望了可期的未来。

  第三届“中国造隐形冠军”有哪些过人之处?

  周放生:你们认为什么样的企业最厉害?是世界500强、中国500强吗?我认为不是。因为世界500强是按企业营业收入排序的,它是大不是强。并且他们分属不同的行业,跨行业企业间不具有可比性。因此,在细分市场是世界冠军才是强,隐形冠军才是最强的企业。那么,让我们先认识一下在座的隐形冠军企业,他们处在哪个技术水平?市场份额是多少?

  王建勋:广东思沃2009年成立于深圳,2015年搬到了东莞松山湖园区。自从华为来到这里之后,整个华为的供应链全部搬到方圆5-10公里的地方,构建起了华为的供应链系统。

  我们公司从35人发展到目前的160人,其中60人是研发,其余是装配,财务、平台、售后、营销等。

  思沃从电子线路板这个细分领域起家,这个行业核心的生产设备叫全自动贴膜机。而这个贴膜是中国所有电子工业要求最高的一种贴膜,我们的设备制造组装环节、调试环节,乃至于设备交到客户工厂,都是要在千级洁净空间里面使用的,是要恒温恒湿的。我们贴的膜是一层感光膜,其构成都是树脂。贴膜对机器压力、温度控制都要求非常高而且很敏感。这个设备一分钟都不能停,必须保证可靠性,因为只要一停整个一条生产线都要停掉。这就是思沃十年来做的事情。

  我们用了五年时间,已经占据了全世界PCB市场70%的市场份额,是中国第一,也是世界第一。最重要的是,我们的技术水平也是全世界最先进的。因为这十多年,思沃就在做这一件事。

  凌云剑:湖南松井新材料股份有限公司成立至今15年。我们主要是做3C行业,以手机、笔记本电脑、智能终端涂料为主的企业。公司目前行业位置是中国第二位(第一位是一家跨国企业),全球排名大概第四位。我们有些独创的配方,其中有五六项是国际领先的配方技术。目前,公司员工中有50%是研发人员。

  暴海军:晨光生物是做植物有效成分提取的农产品精深加工企业。晨光的前身是五金厂,在一个偶然机会做了植物提取。我们现在实现了智能化生产,从当初年产5吨到现在6000吨辣椒色素。目前,辣椒色素占世界总量的50%以上,叶黄素占到30%以上。

  目前,我们有三个产品都做到了世界第一,尤其是辣素。大家每天都可能吃到晨光的产品,包括方便面的调味包,包括海底捞,包括重庆火锅,还有榨菜都有晨光的辣味产品。

  另外,我们还有一个最大创新就是所有管控都是按照含量的管控。从原料收购、生产,包括种植都是按照含量管控。比如,我们收辣椒是按照它里面有多少辣度、多少色素度来收购,而不是按照重量来收购。这样的管控和工艺、技术的结合,使得每天需要用到5000多公斤的辣椒。在植物提取物行业,我们已经超过了其他国际上所有企业的总和。当然,现在我们除了做辣椒,还延伸到其他色彩、精油、保健品,还有中药成分的提取,现在一共是有80多个品种。

  周放生:我很了解晨光生物,我退休后创业做的第一纪部录片的第一家企业就是这家公司。晨光生物现在已经是上市公司了。他们在二十年前创业时是“四无”企业:一无学历——多是中专、技校毕业;二无技术——从县级五金工厂,转型进入色素产业;三无资金;四无社会资源——都是农民出身。晨光的创业恐怕已经是“地板”了,不可能比他们更差了。经过二十年的努力,他们硬碰硬地成为世界第一,他们的竞争对手是以色列、德国、比利时这类发达国家。所以,只要你想成为隐形冠军,都具备这个可能性。

  曲道奎:新松是唯一一家用学术名词或行业名称来命名的上市公司,“新松机器人”在2018年平昌冬奥会的闭幕式上,有一个精彩的“北京8分钟”的演出,在节目中就展示了北京的未来科技,有24台新松的移动机器人跟24个舞蹈演员,表演了18套舞蹈动作,通过声光电配合展现了一个高科技的盛宴的同时,也震惊全世界。

  新松现在已经不是隐形冠军了,公司规模已经很大了,我们不是地板创业,已经是天花板创业了。当时,我带着中科院不到20个科技精英出来创业,我们虽然是“无场所、无产品、无市场”的“三无”公司,但我们有头脑、有技术。新松从2000年成立以来,赶上了中国改革开放后二十年的大发展、企业转型升级、国外企业往中国的转移,对机器人、智能装备都提出大的需求,所以我们赶上了这个发展势头。

  当然,我们也有很大的苦恼,当时高科技产品大多是国外垄断的。同时,国内企业愿意买国外隐形冠军的设备,是认为我已经买世界最先进的,有问题了也不是我的责任。所以,新松走的路是要先得到国外企业认同后,再去赢得国内企业。目前,新松的客户有1/3是大企业,其中2/3是国内的外资企业,现在出口到了35个国家和地区。

  新松在国内有不少首创,而这种高端装备首先需要有市场的验证过程。我们要感谢外资企业,他们从技术、产品、维护、性能等方面都给了我们参考案例。我想替中小微企业、创新企业呼吁一下,中国市场一定要成为中国创新的试验场,而不是最后大家都用得很好了,你才做。为什么现在出现很多技术卡脖子的情况?就是没有试错的过程,我希望中国市场真正成为创新的大平台。

  隐形冠军在发展中遇到了什么问题?

  周放生:我们企业在创业的过程中,都遇到过哪些特别艰难的时刻和问题?

  暴海军:晨光生物创业之初大多是技校生,有学机械的、有学化工的,还有一些是下岗工人。我们在发展过程中有四个问题。

  第一,缺人才。我们在县城,没有资金,没有技术,最主要的还是没有人。因为有了人我们可以争取资金,可以通过奋斗研发产品,所以人的问题当时一直困扰我们。我们现在有32个公司,一共有将近1000人。目前,主要还是缺乏掌握专业知识的研发人员,因为国际上没有哪个大学有植物提取专业,所以我们就把学化工的、食品的、生物的,研究生、博士生招过来,再做定向培养,目前跟中国农业大学、北京工商大学都有合作培养,我们也是博士后工作站。

  第二,缺国家标准。晨光一直做农产品深加工,或叫植物有效成分提取,尤其是苏丹红事件以后,国家好多品种没有标准,没有标准就不能办生产许可证,不能办生产许可证就不能生产,就不能销售。

  所以,我们跟中国标准委员会沟通,牵头制定了47项国家标准,包括国家的检测标准和安全标准,其中27项是国际标准。

  第三,面临出口和海关问题。我们既不是农产品出口,也不是药品出口,这个产业是近十几年才发展起来的。在2009年遇到了很大问题,我们出口时是按照中药编码走的,但天然色素按照海关编文是在化工原料里,就没有退税,还被海关查处。后来,我们实实在在地跟中国海关对接,通过各地商务部门、协会、食品添加剂协会、企业联合会等机构跟海关部门反映问题,最终问题得到了解决。

  第四,原料问题。作为农产品加工企业,虽然有技术、管理创新,但受农产品原料价格波动的影响很大。我们现在做的是全产业链的创新,从育种、种植、提取到销售,建立了整个生态的联合体,也是共享联合模式。目前在新疆、印度和赞比亚,以及河北有80万亩的基地。因此,有了原料我们就能在世界上掌握话语权。

  凌云剑:在创业中,企业都可能遇到九死一生的坎儿,我们企业也不例外。企业有七八年过得非常好、赚钱了,但是营销费用支出非常大。

  我们以往的战略是市场和客户驱动,而有一天,核心营销领导带着100多人辞职,营业额一下掉下来60%。留下的人问我,咱们还能扛多久?那时我非常焦虑,甚至怀疑企业的方向。那么,我们企业的核心竞争力到底在哪儿?我们坚定地认为:只要我们坚持研发、坚持技术致胜,把产品做好,就能站着把钱挣了。我们现在每年投入营业额的8%,作为研发费用。

  我们的坚守不断得到客户认可,近几年每年在以30-40%的速度发展,并且在今年6月9日在科创板上市。我们很幸运,一直在坚守着价值观,并基于此做决策。即使遇到坎儿,也因为这个信念挺住了。

  王建勋:在思沃之前,我做了一家贸易公司。虽然每年有一百万左右的盈利,在十五六年前还是挺好的。但做了几年后,我感觉做贸易很被动,决定不了上下游企业,就决定改做实业。2009年,我和三个搭档创业,开始做全自动贴膜机。一年后,第一台产品问世,我的梦想就是要做全球最好的设备,我们的标杆就是日本企业。第一台机器问世后,我们让客户免费试用,试用好了想买再谈价格,如果不想买我们就拉回来。一年后,终于有客户愿意采购我们的设备。通过这一客户的星星之火,思沃逐步发展成了今天的样子。

  周放生:早期创业的民营企业,一般都是一伙人创业。如果价值观不一致,可能有人就会离开。企业价值观的正确与否,能不能坚守它,都决定了企业能否可持续发展。

  隐形冠军未来的努力方向是什么?

  周放生:我去年到德国、日本考察,德国的隐形冠军是3700多家,日本是800多家,我国工信部公布的单项冠军只有400家,其中200家是示范企业。我们隐形冠军的数量与我们制造业的体量极不相称。

  纵观隐形冠军的成功,有一个共同特点就是专注。在德国、日本文化中有很明显的“拜技主义”,他们崇拜技术、坚持长期主义。而我们是“拜金主义”,现象是急功近利,打一枪换一个地方,追求短期主义。因此,根本的差别就在于此,这是文化、价值观的差别。而在一个产业内深耕、坚守、专注尤为重要。

  最后,请问在座的隐形冠军企业,你们未来的努力方向是什么?

  王建勋:思沃在三年前重新设定了公司经营战略,原来我们是一个做单一设备的提供商,就是做贴膜机的提供商,三年前设定了未来战略,就是要做电路板、光电面板、半导体这三个发光制品领域的综合解决方案。这是未来五到十年我们努力的方向。

  凌云剑:首先,我们希望在涂层、涂料这个领域继续做透,我们现在是中国第二、世界第四,希望不久的将来能成为世界第一;第二,目前国内汽车车身的涂料,有95%以上都是国外品牌垄断。我们有这么好的涂层技术,为什么不能进入汽车涂料领域呢?我们也和一些品牌进行了合作“试水”,他们很惊讶于我们的产品和技术。未来我们认为这个领域有很大空间,当然挑战也不小,我们希望进行探索;第三,我愿意这辈子做一件事,就做系统涂层技术的解决方案,这个是目标,也是企业愿景。

  暴海军:未来晨光生物的战略目标就是要专注,要创新,要共享,我们提出来共享模式。通过把晨光的管理,包括创新,共享给所有的植物提取物行业的企业,发挥晨光在植物提取物这个行业的龙头作用,通过入股、控股的方式,打造世界植物提取物产业基地的目标。最终实现取自然精华为人类健康服务这个愿景。

  曲道奎:新松现在很遗憾,已经不是隐形冠军了,正在被更多人熟悉。机器人是非常大的行业,新松作为头部企业,我们正在打造新的平台式的生态圈。第一个平台是聚集国内、国外的研究院,目前有4500多人的创新团队,另外一个平台,就是金融和投资平台,新松有保险公司、基金、投资金融版块;第三个平台是人才和教育平台,新松有自己的学校、大学,也有培训中心,也有在德国收购学院,旨在打造人才的平台。

  新松下一步的发展是将创新链、产业链、金融链和人才链串连起来,打造成一个生态型的平台企业,然后对相关的企业、行业提供支撑,不仅是技术上的支撑,还有金融上的合作,人才的输出等合作。

  周放生:听了各位对未来的畅想,我想的就是一个人、一辈子、一件事,就这么简单。中国中小企业最好的出路就是做隐形冠军,只要深耕细作,在这行业哪怕做到中国前三(最好是世界前三),你就立于不败之地了。只要你所在行业还存在,你就永远有饭吃,永远有钱可挣。另外,我们的产品是不是可以“替代进口”?比如我国现在大量的高端零部件、元器件、原材料都依赖进口,因此在产业链、工业链的完善上,中国企业还有巨大的市场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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