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抢着当笨人的时候

　　Original 郝大星

　　大概3年前，大星和曹德旺一起吃饭。他滔滔不绝地讲着自己的美国工厂之余，也会谈起自己的家庭。曹德旺是中国企业家里，少有敢公开承认自己犯过男人都会犯的错的人，他甚至还剖析过当年自己为什么又回归家庭。

　　偶尔，他还会说起曾国藩。老曹屋里有幅曾国藩的对联——敬胜怠，义胜欲，知其雄，守其雌。

　　义胜欲说得是用道德战胜欲望，解释完的老曹说他请客，拍了拍身上没找到钱，又仔细摸了摸，扔出一张黑卡：

　　知其雄是要发挥自己的长处。

　　曾国藩是近代史上著名的金句王，也是老一辈中国企业家们的精神支柱。比如李嘉诚张口就来的“大处着眼，小处着手”。

　　新一代的中国企业家们都不爱挂对联。

　　昨天晚上广州的小雨里，小鹏汽车在海心沙做了个很盛大的车主活动。200辆P7在节奏音乐里噼里啪啦一顿狂闪，创造了吉尼斯纪录。

　　4天前，小鹏汽车发布了三季报，毛利率转正，交付量同比翻了接近三倍。财报当天，股价暴涨三分之一。

　　何小鹏上台讲话时，还是很骄傲的，说了数据和感谢后，他快步走下舞台，把场子让给了联合创始人、总裁夏珩。这个清华出身的理工男，在台上给逃跑计划等乐队做了开场摇滚表演。

　　何小鹏急急忙忙下台可能是赶着回后台吃盒饭。之前一天，他在老家黄石参加活动，老家领导要求他穿西装演讲。让程序员穿西装可太难了，何小鹏的好朋友兼湖北老乡雷军，也是这几年在公司强烈要求下，才在重要场合打扮起来：

　　还精修了自己的眉毛。

　　一边扒拉盒饭的何小鹏用筷子指着自己眉尾说：“搞这个干啥。”

　　两年前，在跟海心沙隔江相望的广州塔，何小鹏说他要重新定义智能汽车。何小鹏办公室里没有左宗棠也没有曾国藩。也是两年前，雷军见李嘉诚的时候，因为没啥共同话题，俩人拿着小米手机把尬玩了半天。

　　那时候大家还分不清新能源汽车行业里的骗子和大牛，所以舆论环境不太友好，遇到爱讲大话的造车新势力们，主要以批评教育为主。

　　但今年，风向变了，蔚来、小鹏、理想这些国内造车新势力在美国股市站稳了脚跟，市值和老牌车企们已经不分伯仲了。在安徽政府孤注一掷的下注新能源赛道后，大家终于有觉得这条赛道有了确定性。

　　问股票为什么涨，还能不能涨的人多了，何小鹏左右就是一句不知道。

　　10月20日，小鹏第10000万辆P7下线，这个成绩只用了160天。按照公司安排，何小鹏要亲自给第10000辆P7车主送礼物。到了现场的他发现，这位车主是个老外，仪式结束后他问身边的人：

　　说实话，这人是你们安排的吗？

　　幸福跑得太快的时候，可能真来不及告诉大家自己姓甚名谁。

　　最近一段时间，新造车阵营跑在前面的三驾马车里，李斌搂着车主们唱让你的泪落在我肩膀，李想忙着批评大货车和科普升级不是召回的时候，何小鹏在黄石二中看望自己的老师。

　　昨晚舞台上锣鼓喧天的时候，他说话反而少了。吃完盒饭，他告诉大星：

　　现在到了拼笨功夫的时候。

　　毛利率转正，单款车型迅速销量破万这些指标之后，已经没有人再把新势力车企当小朋友了。今年8月，长城汽车董事长魏建军说他们现在也在向新势力们学习，将来会打造30-40个蔚来、小鹏。

　　大星觉得，传统车企对新势力的认识，远远弱于新势力对他们的认识。何小鹏说的笨功夫，指的是在品牌有了认知度之后，要花大力气在造车最底层的技术。小鹏汽车一款产品的研发人员有一到两千人，而传统车企一款车型的研发人员一般在300人，从产品逻辑到技术逻辑，已经完全是脱离传统车企模式的新物种了。

　　魏建军说新能源车取代传统汽车不会像智能手机取代传统手机那么快。诺基亚当年也是这么想的，他们买来了iPhone初代仔细研究，得出的结论是不耐摔。魏总可能也很难理解，为什么小鹏的车主们乐于会挥舞着荧光棒，在一个汽车灯光秀上叫破喉咙。

　　这大概代表了传统车企的共识，在汽车智能化这条难走的路上，大部分厂牌都会选择和技术大厂合作，短时间看减少了研发成本，提高了产品应用速度，是一股巧劲儿。

　　曾国藩的人生哲学里是没有巧劲儿的，他爱讲“天下之至拙，能胜天下之至巧。”

　　讲到产品逻辑，何小鹏说起了滚雪球，对产品技术的偏执和对客户的理解坚持做笨功夫，总有一天会滚成大雪球。一些股民给蔚来、小鹏、理想起了外号，叫新能源三傻，大星觉得这个外号还挺值得玩味的。

　　兜兜转转，还是走到了挂对联的老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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