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底色(3)
“那时,身上的棉衣又是血又是汗,太阳一晒,很臭。饿了,找到啥吃啥,不管上面有没有血。”张富清说。对他来说,死都不怕,这些算什么。
最大的考验,是永丰镇之战。
1948年11月23日,敌第76军南撤至永丰镇以西的石羊地区。25日下午,在我军追击下,该部主力逃回永丰镇,困兽犹斗。
永丰镇,“围寨高而坚固”。第76军军长李日基,将主力布置在永丰镇和附近几个据点,并重兵控制两边高地,形成支撑点。
西北野战军迅速决定,集中第2、第3纵队主力,围攻永丰镇。战至26日晚,我军肃清外围据点,迫使第76军万余人麇集于土城内。
这注定是一场惨烈的攻坚战。敌人凭借高厚坚固的寨墙,顽固抵抗。27日晨,我军发起的“第1次总攻未能奏效”。
27日黄昏,我军重新调整攻击部署,第2纵队、第3纵队独立第2旅担负攻歼永丰镇第76军的任务。
张富清所在6连担任突击连。之前,部队伤亡很大,东北角寨墙侧面的两个碉堡,是两处主要火力点。
是夜,连队决定成立突击组,炸掉那两个碉堡,确保攻击部队上去。张富清任突击组长,带两名战士,子夜出击。
依旧清瘦的他,浑身是胆,携带1支步枪、1支冲锋枪、2个炸药包和16枚手榴弹,几乎是他的负重极限。
3名突击组员跃出坑道,快速抵近,趁着夜色,爬上三四米高的寨墙。他第一个跳了下去。
听到动静,敌人围了上来,他端起冲锋枪,一排子弹飞过去,令敌猝不及防,一下撂倒七八个。就在这时,他感觉头被砸了一下,“不觉得疼,只觉得闷”。
打退敌人后,他伸手一摸,发现满头满脸是血。原来,头皮被子弹犁开。如果子弹飞低一寸,自己肯定“光荣”了。
迅即,敌人又涌上来,他再次将敌打退,并接近碉堡。他用刺刀挖开泥土,先放置几颗手榴弹,把引线连在一起,上面压炸药包,再盖上一层土。
接着,他用手一拉,侧身一滚,“轰”的一声,碉堡被炸毁。瞬间,尘土、石头、弹片四处飞溅,空气滚烫。趁着烟雾,他迅速逼近第2座碉堡,如法炮制,又成功了。
从跳下寨墙那一刻起,他就没准备回去,一股巨大的力量从心中腾起。无限的勇气,让他打出了自己都惊讶的战绩:炸毁2座碉堡,缴获2挺机枪、数箱弹药。
“痛快!”
一放松,他才感到伤口剧痛,吐出一口鲜血。他满口牙被穿云破石般的爆破震松,3颗大牙当场脱落,其余的后来陆续掉光。
此刻,总攻尚未开始,他用满是鲜血的双手紧握钢枪,“打退敌人数次反扑,坚持到天明”。凌晨3点,冲锋号响。拂晓,我军主力部队攻入永丰镇。
那一仗,我军全歼敌第76军军部,俘获军长李日基。
战役结束,张富清荣立一等功、被授予“战斗英雄”称号,晋升为副排长。表彰大会上,王震亲自为他佩戴奖章,也喜欢上这位小个子英雄,此后,见面就鼓励他。
彭德怀也因此认识了张富清,行军途中遇见,总是亲切地说:你在永丰立了大功,我把你认准了,你是个好同志!
△张富清的报功书。朱勇 摄
“长征”,何惧山高路远
1949——中国时间进入崭新纪元。对中华民族而言,这是获得新生的一年;对张富清而言,这是奔袭战斗的一年。正如《保卫延安》所写:走!打!是生活中的一切。
1949年2月1日,西北野战军整编为第一野战军。张富清所在团整编为第2军第5师第14团。
番号的改变,折射着时局的发展。新中国的桅杆,已刺破海平面。与西柏坡嘀嘀的电报声同样急切的,是解放军指战员奔袭作战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