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风吹 芦花飘(我们这里的年轻人)
制图:张丹峰
仿佛天上掉下一面大镜子,碎裂成一块块不规则的镜片。一只只灰白色的海鸟,正在对镜梳妆打扮,一会儿站立张望,一会儿飞起,像一个个跳动的音符。
其实,那是一片海滩,被一条条弯弯曲曲的土坝,分割成一块块。土路像一条条棕绳,串起一座座油井、一个个小站、一台台向大地叩首的抽油机……
这里是位于山东的胜利油田最北端的陆上油区。人们将这里称为:大北。
上世纪90年代初,胜利石油人在大北盐碱滩栽下了一棵棵铁树,架设了一条条油龙。在这里,石油人战天斗地,留下了许多可歌可泣的故事,所以这儿也被称为“英雄滩”。三十多年来,“英雄滩”上的芦苇一茬又一茬,绿了黄,黄了绿;大北的石油人一代又一代,前赴后继,坚守在这方石油“阵地”。
一
穿着一身旧工服的岳斌,头发乱如蓬草,脸上黑黑黄黄,看上去五十多岁的样子。其实,今年他还不到四十岁。是“英雄滩”的海风把他吹得“早熟”。
身为“油二代”的岳斌出生在甘肃,不满周岁就跟随父母从黄土高坡的长庆油田来到了黄河入海口的胜利油田。小时候,他时常翻看父母的相册。被岁月染黄的黑白照片上,有地窝子、帆布帐篷,有解放大卡车,有人拉肩扛……但每张照片里都有一张张开心的笑脸。
慢慢长大后,岳斌经常听父亲讲大北那场风暴潮的故事。
那是1997年盛夏的一天,乌云翻滚,海风嚎叫,大雨像决堤的江水倾泻下来。防潮大堤被冲毁,公路被冲垮,电杆倒塌,一百多名值班的采油干部职工被困在工作现场。他们被迫转移到房顶、油罐等高处,情况万分危急!
没有水,没有干粮,只有暴雨和海浪一轮轮袭击。面对危难,职工们写下遗嘱,坦坦然然,毫不畏惧。《团结就是力量》《咱们工人有力量》的嘹亮歌声,在凶猛的波浪上起起伏伏,与风暴展开一轮又一轮较量……
第二天上午,救援车来了,部队的救援直升机来了,被困职工终于被全部救出。他们没有回家,而是在现场展开生产自救。有的往返于齐腰深的浑水之中,有的背着沙子、搬着石头,几天几夜战斗在现场,实在累了就躺在泥地里打个盹儿……半个月的时间,抽油机又一扬一合恢复了欢唱。
每次听完故事,岳斌都热泪盈眶。大北的芦苇和万顷海水一直在他心头涌动、碰撞。他暗暗发誓,长大了要做一名父辈那样的石油人!
2012年岳斌研究生毕业后,与一起报到的四名毕业生坐上了开往大北的班车。
一路向西,眼前是一片浩瀚的芦苇荡。再向北,视野开阔起来,茫茫荒原一望无际,盐碱滩上只有稀疏的红柳和孤寂的碱蓬畏缩在角落。天空始终灰沉沉的,眼前只有一台台抽油机、一根根电杆、一座座钻塔、一条条黑黄的油气管线……
尝了几口咸苦的海风,熊熊燃烧的雄心被这片荒凉、寂寞冷却了。有两位大学生脚没沾地,就打了退堂鼓。
岳斌却像一棵芦苇把根扎下。实习期满,他在采油队担任技术员,一步步成长为队长。酷暑里,岳斌带领站上同事抢工期。白天,气温高达三十八摄氏度,汗水湿透了工衣;夜晚,成群结队的蚊子轮番攻击,身上一层层红疙瘩又疼又痒。严冬,凛冽的寒风卷着雪花,像一支支白色的利箭射向油区。岳斌和同事们为排除故障险情,在浓重如山的夜色中,在漫过膝盖的积雪里,深一脚浅一脚行进。干完活后,腿脚被冻得像木头似的不听使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