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陀山的海天境界(大地风华)
在苍茫的东海洋面上,不知何年何月,冒出了数千个大大小小的岛屿。这些岛屿蛰居汪洋,千姿百态。它们组成一个海上人间之城——舟山。其中有座孤悬小岛,名唤普陀山。
普陀山曾与近旁的洛迦山合二为一称“普陀洛迦山”,后来才将两山分别称之。从偌大的地图上看,普陀山犹如撒在大海中的一个籽粒,瞪眼细观都不易辨识。去普陀,必坐船,从朱家尖蜈蚣峙码头乘船,约十分钟,海天间便出现一座岛屿。踏上之后,方觉岛屿博大又妩媚。脚下一簇簇浪花从远海奔腾而来,在岸边炸响,飞沫像雾又像细雨。山处在虚无缥缈间,人入其境,显得太过渺小。行之不远,见一牌坊“南海圣境”。普陀山位于东海,何以称“南海圣境”?据说,中国古代都城位置多偏北方,把位于东边和南边的海洋统称“南海”,普陀山也就属于“南海”了。
年少时,我居住的海岛与普陀山仅一水之隔,看似近在咫尺,但岛屿之间是“非舟楫不相往来”。彼时,因海上交通落后,去普陀山没有班船,上山被视为畏途,也就从未踏足。遥想当年,先人们从陆地乘竹筏渡海上普陀山,即便没遇风浪,往往清晨起程,日暮才抵达也不足为奇。若遇风浪天,即便牧海高手,也只能望洋兴叹。
我第一次踏上普陀山是上世纪80年代,我随军舰在东海实习,舰泊普陀山码头。那个时候,岛上虽然风光旖旎,有古刹、奇石、金沙,但放眼望去,不少建筑破败,甚至有点荒凉。恰是岛上好时节,却无人游览。
普陀山虽地理位置得天独厚,但在历史上也几经兴衰。春秋时,这一带称“甬东”,岛上已有人繁衍生息。据《普陀山志》记载,秦时有安期生来此采药修炼,后人就称这一带为“安期乡”。唐开元二十六年(738年),朝廷在舟山群岛设立翁山县。之后,舟山的称谓和辖区多次变迁,曾与现在宁波市的一部分区域合署为一个沿海大县。明朝中后期,海防松弛,明朝廷为应对倭寇骚扰,曾颁布“海禁”,以致人去岛空,普陀山一度成为弃地。之后,普陀山刚复兴,再度被觊觎已久的外敌侵占,历代精心修建的华宇丽堂被大批焚毁,众多器物遭洗劫。1939年,普陀山又遭日军入侵……这一切,皆被普陀山收于眼底。它见证了几多历史的悲怆与沉重,以大气磅礴的海天境界,巍然屹立于东海之上。
普陀山不仅是自然奇山,更是文化名山,全山堪称一座文化艺术博物馆。当地居民对岛上的人文遗存如数家珍:有唐朝著名画家阎立本神貌动人的石刻观音画像;有元朝五层十八米高、精雕细刻的多宝塔;有明朝九龙殿内栩栩如生的九龙藻井,九条盘龙堪称雕家一绝……普陀山现存的摩崖石刻达两百多处,遍布全山。最早的石刻是宋代文化大家史浩所题篆书“真歇泉”,现已满石苔痕,犹在向观者诉说历史的沧桑。
神奇之石当推磐陀石。站在西天香道梅岑峰山顶平台上,可见一巨石兀自叠垒在另一块巨石之上。上石顶面平坦,可容二三十人站立,犹如悬浮在下石之上。两石间似断似连,仿佛一阵狂飙,就能将上石吹落。然而,千百年来,它饱受风雨雷电,始终笑傲山崖而不坠。明万历年间,抗倭名将侯继高在大石侧面题写了“磐陀石”三个大字。此石曾是普陀山地标,“普陀山磐陀石”曾两度印在邮票上发行,这在众多风景名胜中并不多见。
北宋王安石写过一首《游洛迦山》,南宋的大诗人陆游也在其诗《海山》中写到“落迦山”。历代文人墨客为普陀山写下的诗文举不胜举。清代之后,各界名人更是频频到访,在此留下许多诗书画卷和传奇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