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过年暖融融
春风有信,相聚有期。
经历一年寒暑,走过一段归途,我们终于迎来团圆的欢欣。归乡的路,或许是宽阔的公路,或许是崎岖的山路,或许是等待抚慰的心路,总有百般滋味,总有万千挂牵。
沿途,繁华的城市渐渐后退,远处的山峦若隐若现,小镇上熙熙攘攘,低语着家的呼唤。想捡拾久违的乡音,想抱一抱年迈的父母,想品尝儿时的味道,想把酒共叙岁月长又长……
归途春意暖,到家了!团圆!
——编 者
朝着鲜花去
甫跃辉
写过一部短篇小说《朝着雪山去》,后来知道还有一部小说,叫做《朝着鲜花去》,我对这题目印象极深。离开云南二十年来,每当过年回老家,我都是“朝着鲜花去”。
以前返乡,都是坐火车。大多硬座,偶尔卧铺,最初是从上海火车站出发,后来从上海南站出发,都是到昆明。一年一年过去,火车渐渐提速,耗时基本上是越来越短了。最久的一次,是有一年南方下大雪,火车走走停停,花了五十六七个小时才到昆明。多数情况则需要三四十个小时,要在车上睡两夜。
第一天夜里,难免兴奋,想着总算买到了票,总算可以回家了。坐了一夜,兴奋感退去,只觉得两腿酸胀,伸一会儿,缩一会儿,怎么都不舒服。椅子上、过道上挤满了人,到了夜里,灯是彻夜不熄的,没睡着的人,便在昏昏的灯光下有一句没一句地聊天。
第二天,到了四五点钟,醒了。擦一擦玻璃窗上的水汽,看到外面全然换了一幅景象。偶尔路过小的站点,常看到穿特色服饰的山民。天慢慢亮了,裸露的土是红色的,路边细细高高地生长着桉树。这就进云南了啊?!
又过些时候,听广播里播放音乐,从《月光下的凤尾竹》到《有一个美丽的地方》,葫芦丝的乐音袅娜而明亮,车厢里混沌重浊的空气顿时活泛起来。睡着的醒了,醒着的眼睛明亮了,脸上都有了笑意,就要到家了!
火车驶入昆明火车站,人人拽了扛了提了行李下车,鼓鼓囊囊。行李是沉重的,但此时的心情是轻快的。走到广场上,往前走去,路边更多的葫芦丝音乐此起彼伏。确确实实,是在云南了。虽然这儿离着保山施甸还有近六百公里,但在我看来,已经是故乡了。
还得再坐公交车到西部客运站去,挤在乡音里买票。等车的工夫长,买了票后,我常常会坐公交到翠湖,沿着湖边走一走。
冬天的翠湖,是最为动人的。柳枝低垂,还未发芽,桃枝临水,尚未开花,就连成片的郁金香也还没绽放。但这里有海鸥啊,有时如一朵一朵白色的花,开在路边,开在树梢,有时如一片一片白色的云,忽地听了谁的号令,呼啦一阵响动,从湖面腾起,迤逦远去。
海鸥的影子,被日光晃动着,叠加着,投影在每个游人的脸上。
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再赶回客运站。上车,检票,关车门,缓缓开出去,听着满车厢的乡音,觉得一切都是美好的、踏实的。
车往往要开一夜。看着窗外的天一点一点暗了,油菜花金黄,混同于夕光的金黄,恍若整个世界都是金黄的。客车在蜿蜒山道上行驶,恰如一杯晃晃荡荡的馥郁的金黄酒浆。到家门口时,往往是凌晨三四点。天还黑着呢,连桥在哪儿都看不见,得小心摸索,不然就掉进河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