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清桐城文脉代际传承原因浅探(3)
二是入仕后的士人利用自身资源或影响对乡党族人帮助很大,常助其求学,或举荐担任各级书院讲席等。这使家境困难的优秀子弟有机会攻读,提升学业水平。入仕者有更多机会推荐乡党亲友入达官大员府中坐馆,或进入各级书院主持讲学。桐城文人从教甚多,不仅可解决生计,还可通过教学相长提高学业水平,带动更多族中子弟入学。以桐城县清河张氏与香山戴氏对比为例。自明隆庆二年(1568年)至清同治十三年(1874年)的306年间,张氏家族在10代人中先后有23人进士及第。其中万历年间张秉文官至山东布政使,康乾年间张英、张廷玉父子官至一品大学士,而自张英以下六代人就出了12位翰林。另一大族桐城香山戴氏,自嘉靖时戴完为进士,官至刑部郎中,而后子孙略有小成,至清初戴名世殿试高中榜眼,但后因《南山集》案被杀,此后子孙远离科举之途。两族子弟在学术、文艺、事功上便无法相提并论了。科举成功对子弟的“余荫”影响之大可见一斑。
四
桐城的文化世家往往有多重的姻亲关系。家族之间的联姻使文化资源共享共通。如麻溪姚氏与清河张氏、桂林方氏、扶风马氏相互间通婚极多,且持续多代。据统计,桂林方氏自明中后期方学渐起至清晚期,与桐城姚氏通婚36次,与张氏家族通婚自明末方孔炤起至清中期方保升止,通婚24次。其余与潘氏、马氏、左氏次数略少。明末至清末,张氏与姚氏的通婚更多达102次。这里所统计的只是有功名或有著作载于史籍者,其余未被记载者尚未计入。事实上桐城的方、姚、张、马、刘五姓作为文化世家的核心,又相互累代通婚,已成为一个关系紧密的共同体,一荣俱荣,即使有一族人丁不旺、人才不兴,或一代甚至数代人才不济的情况,但总体上不易衰退。在子弟教育中,各家往往共请塾师,共通典籍。“家学”传承更是在联姻中渐渐成为姻族之学。在著述的内容完善、修订校勘方面,姻亲之间成为重要助力。在著述刊印时,姻亲又可相互扶助,共同集资。在文坛学界,他们交往密切,相互称赞褒扬,通过序跋、书札,对各自的文化地位提升也起到正向作用。可以说,桐城县域内文化传统的继承发展状况,与数个主要世家的文化影响力密切相关。
此外,明清桐城不仅有强烈的宗族观念,也有强烈的地域文化认同,体现在编修地方的诗歌总集、文章总集,编修家谱、家族艺文总集、家族人物传记等方面。如康熙年间潘江编《龙眠风雅》及续集,收明代桐城诗人553人,诗作14874首。道光年间徐璈又编《桐旧集》收明清两代诗人1200多人,诗7700余首。其余规模较大者,家族总集方面如清代方昌翰编《桐城方氏七代遗书》,马树华编《桐城马氏诗钞》等;收录桐城古文者如方宗诚编《桐城文录》等;收录桐城人物传记者如马其昶编《桐城耆旧传》等。其余规模较小的地域及家族总集数量则更多。这些体现出家族文化与地域文化的联结和相融,这种联结和相融又与家族间的累世联姻关系密切。明清时期桐城丰富的地方典籍不仅梳理建构了自己的文脉谱系,也进一步推动了家族间的横向文化关联和区域文化繁荣,促成桐城文脉历经五六百年而繁盛不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