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湘云水写文心(2)

光山新闻网 采集侠 2024-09-22 11:2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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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山水画的意境营造并不局限于“平远”,加之北宋画家韩拙提出的“阔远”“迷远”和“幽远”,以此“四远”作为总结,才最合适。通过此“四远”,画面云雾显晦,景物如同浮空流行之气,观者视线则向四方延展直至无限。如牧溪的《潇湘八景》(图②③),就营造出典型的平、阔、迷、幽之“远”境。在此类作品中,画家扬弃了细节的刻画,笔墨构成的世界自成系统,使观者不会陷入与现实物象比附的思维惯式。浓淡相宜的色度变化和干湿涩滑的用笔痕迹中,隐约可见烟雨氤氲的朦胧、阳光闪烁的明灭、水月互映的清寒以及夕照远帆的苍茫。随着物质感的弱化,画面的精神性愈发彰显。也正是这种精神性,让画家尤其是文人画家对潇湘山水青睐有加。

画中“觅”真我

在潇湘山水画虚幻迷离的意境背后,亦深藏着画家寻求自我,彰显个性的创作动机。

这首先表现为风格的特立独行。两宋之际,在理学“格物致知”观念的深刻影响下,绘画的主流风格是对形貌、质感等细节详尽无遗的描绘,给人以触手可及的真实感。而创作潇湘山水,却往往不重形似。如董源的《潇湘图》(图⑤),直观印证了文献中对其“用笔甚草草,近视之几不类物象”的描述。米芾、米友仁父子笔下的潇湘山水,亦个性十足,风格鲜明。米友仁曾自题《潇湘图卷》:“余盖戏为潇湘写千变万化不可名神奇之趣,非古今画家者流画也。”得意地认为自己所画潇湘与众不同。米家父子还以神似落茄的笔法独创“米点皴”。这种皴法以一点之象拟万物之状,与表现对象的形貌质感实际上没有描摹对应关系,体现了画家天马行空的想象力。水墨渗化间,纵逸的性情与烟云的幻化完美融合。

其次,潇湘题材山水画也蕴含着独特的画意。彼时的主流山水画,往往潜藏着深刻的社会意涵。郭熙甚至明确提出,山水画中的意象要和社会秩序匹配对应——“大山堂堂,为众山之主”“长松亭亭,为众木之表”。而潇湘山水的画意,完全不是此类的视觉写照,而是展现自然、隐逸以及怡然自得的生命状态。如米友仁的《潇湘图卷》,就是为一位不得志的失意文人左达功所作。该画上另一则名为洪适的题跋,则进一步点明了画意:“米西清所作潇湘图,曲尽林阜烟波之胜,遐想鸥鸟之乐,良不可及。”意思是,米友仁笔下的潇湘山水,天宇虚碧,烟霞吞吐,“朝昏之气不同,四时之候不一”,能唤起观者心中那如鸥鸟般与世无争、自由无羁的生命体验。事实上,何止米友仁,其他画家表现潇湘山水,同样传达了远离庙堂的江湖之思。每一件风格独特、个性彰显的潇湘山水作品,既是画家自己心中的“潇湘”,同时也是激发、唤醒观者心中“潇湘”的媒介和契机。

潇湘山水画的兴盛,是在特定历史条件下,思想文化、绘画观念等因素综合作用的结果。近千年来,其以独树一帜的意境和深厚丰富的底蕴,与创作者的人品、德行、理想、经历形成双向互动。那满纸的云雾岚霭和烟水迷蒙,疗愈了无数文人士大夫的心灵,更寄寓着他们吟啸徐行、散发弄舟的洒脱情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