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新春 话团圆(3)
一颗剥开的板栗放到了我的手上。“烤熟了,热着吃才香。”母亲挑出炉子上最先熟的那颗给我。我握着它,看看母亲,又看看父亲,没头没脑地说:“谢谢爸爸妈妈,把你们女儿养那么老。”一时间,母亲不知道怎么接话。我姐忽然拍了我一下,夸张地说:“我才没老呢,别把我算进去。”我笑着攻击她:“都更年期了,还不算老?”我哥接过话,表扬母亲:“啧啧,老妈,你跟老爸真厉害,把儿女一个个养到了更年期。”大家都笑了。父亲举起一只功夫茶杯敬母亲,我们也跟着举茶杯敬父母。
围炉忆旧的温暖以及那些纷至沓来的往事,使我们变得更加亲密。在离开家的前一个夜晚,临睡前,我坐在父母的床尾,将脚伸进被窝,跟他们说说话。东拉西扯,也谈一些未来的计划。这是我跟父母最亲昵的时刻,这种时刻我会觉得自己变得很“小”,“小”到可以躺在他们怀里,“小”到可以胡说八道一些话。“妈,要是时间能停下来就好了。”“妈,要是能回到小时候就好了。”这些无厘头的撒娇,我知道,是我在他们面前最大限度的松弛,或者某种虚弱的最大限度坦露。
清晨,天还没亮透,我轻轻收拾好行李,要出门赶最早那趟高铁。这次在我的坚持下,好不容易跟父母商量好,只送出家门电梯口。不知道是因为昨晚聊太久,他们睡得太迟,还是因为安眠药的作用,他们还没醒。我悄悄走近他们床边,他们的鼾声在我听来像一首欢快的曲子,节奏诙谐。我忍住了笑,将手探进被子里,摸了摸床褥,暖暖的。我又想起了他们养的那只大胖猫,转身走向猫笼,伸手进去摸了摸垫在猫身下的棉布,暖暖的。猫的喉咙震动出咕噜咕噜的欢喜的声音。
在站台的前方,我等待的那辆列车呼啸而来,而另一条轨道上,一辆徐徐开出的列车朝它迎面而去,过往交错掀起了一阵强大的气流,新的生活劈面而来。辞旧迎新,相比起来,好像人们更留恋那些辞去的旧,或者说,人们对那些旧的共同记忆愈发清晰起来。旧时光是过去时的,新生活是将来时的,如果不是人的记忆和情感在迎来送往,它们根本不会照面。
家庭“春晚”贺年岁
张朝林
去年春节前,父亲分别给我们打电话,安排团聚事宜。他说,今年守年岁搞一个家庭“春晚”,让我们每家都得出节目,多多益善。
父亲是乡村教师,教了一辈子音乐、唱了一辈子歌,退下来也闲不住,走哪儿唱到哪儿,还把村里喜欢唱歌的老人组织起来,在老年活动室办了个“夕阳文艺班”。老家河边有一处院子,由父亲母亲照看。我们各有工作,平时很少团聚。可奔年守岁,雷打不动,再忙再远,都要赶在除夕这天回老家,陪父母团聚。
院子里,父亲写的金字春联贴上了,红灯笼挂起了,庭院的树上、屋檐上也缠绕了霓虹灯,大客厅铺上了红地毯,背景墙上挂着父亲书写的“家庭春节联欢晚会”,智能电视机周围鲜花簇拥,麦克风架立在台中,大厅周围也摆满盆景和几张圆桌,桌上放着水果点心。儿子忙着给爷爷调试每个节目的背景音乐和视频画面。媳妇陪母亲在厨房里忙活。母亲乐呵呵地把凉菜、炒菜、蒸菜都备全,又揉了一团白面,剁好一盆饺子馅。
夜幕降临,彩灯齐亮,欢快喜庆的音乐在大厅里循环播放,年味在歌声中飘扬。
二弟开车回来了,二侄女看见如此豪华的家庭舞台,高兴得手舞足蹈,又塞给爷爷一个大红包。二弟媳拿出一条厚厚的红围巾,围在母亲脖子上,乐得母亲脸比灯笼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