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得好病治不了心:后疫情时代怎么补救千疮百孔的心(3)
每天下午和晚上,李奇光和同事们在武昌医院的定点酒店接待已经下班的医生和护士,那时候人多一些。5人的心理援助团队配备了精神科医生和心理治疗师,一起进行医护群体的心理危机干预。首先是精神科医生接诊,对严重程度进行初步的判断,然后转给心理治疗师,讨论具体的治疗方式。
一般的危机干预需要10到12次的疗程,但在当下的特殊时期,时间有限,治疗被缩短到3到5次。相比于医生,更常见的是护理团队的心理需求,基本都是女性。她们每天需要应对繁琐的工作,目睹了大量的死亡。
回归社会的心理关口
社区成为了刘忠纯最近关注的重点。由专业的精神科医师作为督导,对心理咨询师进行培训,再由心理咨询师进驻到各个不同的社区,对居民和康复患者进行心理疏导,这种模式目前正在武昌区的13个街道开展,并计划向其他区域推广。
“最了解情况的是社区工作人员和志愿者,他们在我们进行心理干预的过程中起着很重要的作用。咨询师坐在那里不一定有人来找你,需要社工的帮助。”刘忠纯对《中国新闻周刊》表示。
康复患者自己会出现创伤后应激障碍,如果无法及时疏导,可能会在以后反复出现。
上个星期,杜洺君在一所康复驿站进行心理咨询,一个三十出头的年轻人,长得很壮,但有着明显的PTSD症状。尽管病情逐渐康复,但他变得易怒,出现了暴力倾向,折磨周围的人,也折磨自己,最难受的时候,把腮帮都咬烂了。
过去的一些片段时常在他的脑海里闪回。他说自己死过三次了。第一次是感染初期,他的症状突然加重,吐血,被120急救车送到医院,但到了医院没有床位,只能躺在地上。他的母亲奋力地捶住院部的门。他不忍心,最后咬紧牙,撑着站起来,跟母亲一起回家了。
后来去门诊打针,没打两下,血都漏出来了,这些景象印在了他的心里。住院之后,他原以为自己最多只能活两天,但最终还是挺过了过来。但患病后的那些艰难时刻,却总不时地在脑海里闪回,挥之不去。
杜洺君给这位康复患者进行心理疏导的时候,首先跟他确认了一个很重要的前提,那就是这些症状是暂时的,属于阶段性的状态;其次,这些情绪的确是应该发泄的,但在宣泄的同时,也要保证自己与他人的安全。
更为普遍的,是很多患者都对重新回到生活正轨有一种恐慌感。刘忠纯跟一些患者和基层管理人员沟通过,有一部分康复了的患者不愿意回去,担心自己可能会受到歧视,周围的邻居会紧张,或者担心复阳,影响家里人的健康。还有少数康复患者准备回家,但是家里人不太愿意接。对于新冠病毒的认知仍然存在诸多的不确定性,这给心理疏导增加了难度。
《中国新闻周刊》2020年第14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