叙事医学的治愈力:平凡的病人变成了有故事的人(4)
“中国目前还没有大规模的、系统的研究,但过往研究显示,确实可以帮助改善医患关系。”郭莉萍调出一组数据:美国缅因州人文理事会的“文学与医学”项目,每月组织一次读书会,邀请文学学者带领组员讨论,并邀请第三方机构对项目效果做研究。2008年11月,南缅因州大学埃德蒙·马斯基公共服务学院博士布鲁斯·克拉里的研究结果显示,通过文学学习,成员对病人的同理心提高了79%,沟通技巧提高了58%。
如何落地
“这难道不是不务正业吗?”“这有什么意义?”多年来,对叙事医学的质疑声从未停过,在郭莉萍看来,最大困难还是如何让医生理解叙事医学。
平行病例是培养医生叙事技巧的手段,并不等于叙事医学本身,而“叙事”也不等于让患者滔滔不绝地倾诉,目的是让医生观察、体会到患者的病痛,从而更人性地医疗。说白了,叙事医学是实现医学人文的一个工具,弥合先进医疗技术和患者的最后一公里。
门诊医生都有被同一个问题问无数遍的经历。一上午接待几十位患者,高强度的工作会把人的善意磨平,暴露出最理性、冷酷的一面。宣武医院神经外科住院医生陆夏也有类似感受,绝大多数情况下,病人问到一半他就已经想好了答案,但他会等病人问完,然后礼貌性地等待两三秒,再回答。如果遇到说话刹不住车的患者,陆夏会在心里默默计时,如果说了3分钟还没有切入正题,他会礼貌打断,“我先解释一下你刚刚说的问题”。
“如果没有医学人文的训练,我可能会直接打断病人的提问给出一个答案,10秒就能搞定。”陆夏说。1984年《内科学年报》发表的一篇文章显示,医生平均在患者开始说话18秒之后就开始打断他们,觉得他们说的没用了。但如果让患者把自己认为应该让医生知道的信息都说完,平均只需要60秒。从18秒到60秒,医生只节省了42秒,但是患者的感觉却从满意变为不满意。
“患者心中的理想医生总是有很多明确的标签,医术高超、关心病人,说话得体,最好还能有点幽默感,如果长得好看就更加分。”陆夏对《中国新闻周刊》说,但医生心中的“理想医生”却没有统一标准,陆夏理想中的医生应该是在手术台上极为冷静、在与患者沟通时极为感性的存在,但科学和人文本来就是矛盾的,如何取舍实则是个人的理解与选择。
“中国医生群体同质性低,也是对叙事医学理解差异过大的原因。”郭莉萍说。她曾到一所医科大学讲课,校长自豪地对她说学校每年招收3000多名临床医学生,这使她感到十分惊讶,北大医学部扩招后的人数也不过300多人,全台湾每年培养的医学系毕业生才1300人左右,大陆高校大规模招收医学生的现象绝非个案,很多医学院的教育质量值得怀疑。
另一方面,也不是医院所有科室对“叙事医学”的需求都一样。老年科、肿瘤科、疼痛科、精神科等科室,患者对人文关怀的需求更高,因此医生对“叙事医学”需求也更高。大多数外科对“叙事医学”的需求则集中“解释说明”的功能上,例如通解释治疗方案,如何告知病人知情同意书等等,这需要对症下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