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就医大巴”:好医生在哪,患者就上车去哪(4)
“那时候我真的哭了,好像什么都没希望了,真的呀,你说呢?”家人安慰她说没关系,“当面跟我这么说,转过头呢……担心的事情太多了,老公多年轻呀,说心里话,两个人在一起,那个东西没了,他会担心你,你也会担心他。”张丽萍转头看着车窗外,“现在这么开放的社会,你说是不是?”
化疗时头发一把一把掉下来,张丽萍很揪心,索性统统剃掉。她形容当时的情景跟电视里演的一模一样。她花3000元买了假发,又痒又痛,后来干脆不戴了。
“有一次我去医院,那医生说了, ‘你的头很漂亮,不戴(假发)没关系的’,他说,‘你要自信,你很漂亮。’他这样跟我说,也给我安慰,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不戴了。”
张丽萍经常去寺庙拜菩萨,人家看着她,头上很光,长久不出门人又很白,以为她是尼姑。“后来就认命了”,张丽萍有很长一段时间不想说话,对亲友隐瞒病情,“很自卑的事情”,现在她想开了,“5年多了,还想不开?”动刀那年她47岁,有放弃的念头时,一想起孩子还小,就劝自己身体一定要好,“母爱确实伟大”。
陷入回忆时,车正开在老洋房之间,周围一片寂静,从楼洞深处升上一股不易察觉的潮湿气息。张丽萍盯着街上走过的女人,说,“我现在看到每个女的都很漂亮。真的,看她们个个都是美女,不管怎么样的,我就看了顺眼。”
她又开始讲述起做女人的不易,感慨男人抛弃年轻的病友,电台里恰到好处地播放着《野百合也有春天》。大巴车到站,张丽萍匆匆下了车,埋头走路,很快融入街边的人群中。大巴晃晃悠悠继续前行。
医院与火车站相似,一是大部分是外地人,二是票(号)不好买
临近傍晚,宋健全忽然在车里起身,举起手机。“我没来过上海,我们文化有限嘛,不懂就拍一下。”
他的老家在安徽,老两口在浙江温州打工,某日干活时忽然头晕,甚至看不清手机。读大三学医的女儿帮他挂了专家号、订了旅馆,让他一定来上海查一查。
宋健全还没拿到结果,他感到很兴奋,到处问人去东方明珠该怎么走。妻子顺从地坐在他身后,“不看病我们也不会到上海来,你看路边,环境特别干净。”
“我们没有文化,(在医院)全靠问,人家讲了一句两句,之后就不讲了。”看病顺道旅游使他心情不错,但想到上海的物价,脸又沉了下来,“吃个早点,最少要10元,我们农村没有的。来回跑两趟要三四千元。”
医护人员来去匆匆,仅一天,华山医院的门诊量可以达到1.3万人次。去年12月,就医直通车在一个月里载了538位去肿瘤医院的乘客、659位去中山医院的乘客、333位去瑞金医院的乘客、407位去华山医院的乘客和252位去五官科医院的乘客。
蔡炯的私人电话号码贴在大巴车上,供乘客返程时拨打。“几分钟一个电话,一直到晚上七八点才停”。
上海正在冲刺建设亚洲医学中心城市,吸引周边国家和地区病人来沪就医,目标的大限是2020年。
在外籍人士来看病之前,乡村里的疑难杂症也希望得到上海专家的诊治。
在萧山工厂打工的王鹏是陪工友来上海看病的。他们先是去了杭州的一家医院,又去了南京看皮肤病的一个研究所,一年打工攒下的五六万元很快就要花光了,但还没查出到底得了什么病。
王鹏的工友先是发烧,后来皮肤出现红斑、浮肿,住了十几天院,内外科做了一通检查,医生建议还是看皮肤科。如果上海的大夫还找不到病因,他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