耕地问题调查:数量正在减少,局部质量也在变差(3)
国土三调显示,2019年建设用地6.13亿亩,较2009年二调增加1.28亿亩,增幅26.5%。深层原因在于,GDP增长与地方有切实关联,但粮食安全是关系长远的宏观大局,和当地自身经济发展关系不大。在这种思想主导下,也就放松了粮食安全这根弦,放松了对当地粮食种植面积下滑的警惕,没有充分认识到各地都有保障国家粮食安全的责任和义务。而且,过去较长时间,不少地方依靠的是粗放型经济发展模式,土地利用效率偏低,使建设用地需求居高不下。
经济发展和耕地保护之间的这种冲突,在南方经济发达地区更为明显,也是导致我国耕地分布持续北移的直接原因。在不少经济发达地区,高质量耕地往往最容易被建设占用,补充耕地的质量又难以得到保证。
在广阔的农村,尽管常住人口趋于减少,但农村建设用地也不降反增。自然资源部曾表示,违法占用耕地建房正从局部地区向全国范围、从普通房屋向楼房别墅、从农民自住向非法出售、从单家独户向有组织实施蔓延。国土三调显示,城镇村及工矿用地5.29亿亩,其中村庄用地占3.29亿亩,占比62%。
背后的关键因素是我国实行的是城乡二元土地制度,农村土地属于集体所有,在集体经营性建设用地入市改革之前,只有经过国家征收后才可入市交易。同时,随着农村人口增多、经济条件改善,住宅需求快速增加。但在不少地方,宅基地分配还沿袭当年的分配格局。在内外因素推动下,农村违法违规占用耕地建房屡禁不止。
造成耕地“非粮化”的重要原因除了比较效益低外,还有就是有的地方片面推行农业结构调整。朱道林分析,由于多种经营对农业增收作用很大,一些地方把农业结构调整简单理解为压减粮食生产,有的经营主体违规在永久基本农田上种树挖塘。南京林业大学农村政策研究中心主任高强说,工商资本大规模流转耕地后,片面追求利润、实现集约种植,改种经济作物,加剧了“非粮化”倾向。
此外,一些地方对生态文明建设存在认识误区,认为生态文明就是修建景观、造林、铺草,于是在耕地甚至是永久基本农田上植树造绿、挖湖造景。在城镇化背景下,有些农民选择种植效益更高、劳力投入更小的林木。
郭永田分析,耕地保护难的核心问题是耕地利用中存在多重目标冲突,围绕耕地保护产生了多种利益的博弈。在这种博弈中,经济利益上的最大化往往占据上风。“种粮食,还是盖房子?”“种粮食,还是种经济作物?”根本上这是对选择国家利益还是地方局部利益的考量。
早在2013年的中央农村工作会议上,习近平总书记就强调,坚守18亿亩耕地红线,大家立了军令状,必须做到,没有一点点讨价还价的余地!近几年在地方调研中,总书记都十分重视察看耕地,在不同场合表示,保护耕地要像保护文物那样来做,甚至要像保护大熊猫那样来做。然而,变相侵占耕地的现象在各地并未杜绝。
在耕地数量下降的同时,对耕地质量的忽视也应引起重视。耕地质量的治理提升是一个庞大的系统性工程,难度大,见效慢。特别是土壤质量看不见摸不着,只有通过化验检测等手段才能发现问题,而一旦发现问题,治理起来已经十分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