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临媒体,科学家“隐姓埋名”为哪般
面对媒体,科学家“隐姓埋名”为哪般
图片来源:视觉中国
“写得很好!不过,我还是再想想。”
“我希望匿名发表这个观点。”
“要么就算了吧,这个时间点有些敏感。谢谢理解。”
疫情期间的采访,收到科学家这样的“三连发”是媒体记者的日常。
突如其来的疫情下,公众对一些科学疑问希望获得准确的信息,公众需要科学家的科普和阐释。然而,在这样那样的情况下,科学家并不愿意出现在媒体报道中;或者,不愿意在报道中具名。
科学家“隐姓埋名”为哪般?科学家与媒体打交道为什么会特别谨慎?如何让科学家放下“戒心”,在关键时刻能对公众发声,安心、放心地做科普?
匿名的苦衷
记者采访科学家“惨遭拒绝”的情形,并非只存在于疫情期间。
“圈子太小,不是我不敢说,而是我不太懂这个领域,不能乱说。”
2019年1月,有媒体发布了一篇题为《光子人工智能芯片助“中国芯”换道超车》的报道,介绍了一种可谓神奇的“光子人工智能芯片”,它的算力是传统电子芯片的1000倍,但功耗只有其1%;而要借此“换道超车”的是一家由多所高校博士生组成的创业团队。
但《中国科学报》经过了解后发现,这种用光子替代电子进行人工智能计算的思路,早在2017年一篇论文中有过报道;所谓的“换道超车”实则是“换道追赶”。同时,上述团队宣传的“摆脱对国外高制程工艺光刻机的依赖”等表述也有偷换概念之嫌。
在对此进行求证时,江浙一所知名高校从事硅基光电子器件研究的教授T向记者解释了其中奥义,并指出光子计算还只是新生事物,存在很多挑战:“媒体可能吹过了,别当真就可以。”但在记者提出根据其阐释作进一步报道时,他提出了匿名的要求。
“不要提出谁说的了,匿名吧,反正也是讨论。”T教授说。
T教授进一步向记者坦露他的顾虑:“这篇报道背后的创业团队发布这个消息就是给投资人看的,投资人都是跟风的,他们不会相信科学如何,只相信是否吸引眼球。”至于他,则“不愿意在公众场合发表对年轻人持否定态度的言论”。
担心说了不符合专业背景的话,T教授选择匿名发表他的学术意见。《中国科学报》将其观点作为引证出现在后续的报道中后,T教授将该报道转发到他所在的专业群内。结果,收到了许多支持和赞同他的声音。
苏州大学传媒学院教授贾鹤鹏正在做一项科学家参与科学传播的研究。他发现科学家参与公共传播的意愿受到综合因素的影响,其中“害怕我说了不符合我专业背景的话,害怕同行质疑”是比较重要的因素。
除了受圈子内评价的影响外,科学家沉默的原因还来自于公众舆论的压力。贾鹤鹏说:“在疫情期间,科学家跟媒体沟通,格外有顾虑、不安、不信任。”
疫情期间,不少科学家在网络上被“围殴”。一些身处抗疫一线的科学家,在废寝忘食地开展科研攻关,却偏偏成为网络暴力的靶子。
起初,一位被“围殴”的科学家还在接受《中国科学报》采访时对这些网络暴力置之不理,“让子弹飞一会儿”。但随着情况的恶化,他选择不再作声。
这杀伤力显然波及到了更多科学家。某研究员在《自然》《细胞》接连发表两篇文章之后,记者联系采访却收到这样的答复:“不报了,把事情做好,不被骂我们就阿弥陀佛了。”
公众误解很“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