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入低、学术要求高……部分高校师资博士后陷困境(6)
杨鸣认为,这个制度对学校的确有好处,“高大上的成果上去了”,但对师资博士后来说,他们在这个年龄段往往已经结婚,为了留校,身体健康、家庭都会受到影响。
杨鸣所在学院的一名师资博士后还没达到考核标准,杨鸣看到,这名博士后虽然已经成了家,但生活状态跟单身时差不多,“一天到晚泡在实验室,神情一直很严肃,生活就是科研,科研就是生活”。
杨鸣所在学校的师资博士后不承担教学任务,只需要针对学校列出的考核标准来做论文,“待遇很好,标准很高,压力很大”。
至于达不到要求的,“知识分子好面子,自己知道达不到标准,都会主动走,去找个差一点的学校”。
两年前,林扬博士毕业找工作时,“满脑子都是学术理想”,选工作时唯一的标准就是“好平台、好学校”。他选择到自己的硕士母校做师资博士后,希望能留校。
林扬认为,做师资博士后的确会加速年轻人的成长,逼迫年轻人独自思考项目和论文,如果直接入职成为讲师,可能就比较散漫。
两年过去了,林扬的科研成果已经远高于考核标准,但他决定离开。
林扬和妻子都是独生子女,最近一两年,双方父母的养老问题开始提上这两位年轻学者的日程,他们打算一起回到家乡的高校工作。
“家是学术研究的起点,也是学术研究的终点。”这名文学博士认为,“如果家都不像个家了,还有什么盼头呢?”
林扬说,在做师资博士后期间,一直因自己的身份感到自卑。“年轻博士开始找工作时,很重要的一个期待就是找到一份安稳的、有编制的工作,要是读了3年博士还达不到这个目标,感觉有些难以接受。”林扬说,“但是在用人单位面前,年轻博士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本。”
中南大学教授喻海良认为,中国人普遍偏好稳定的、有编制的工作,因为如果一个人没有编制,他的工资待遇就会低一截,而这种制度并不合理,大学里更应该弱化这种形式,不论老师有编制、无编制,都应该一视同仁。
林扬说,自己接受采访的一个目的,就是希望用人单位善待每一个年轻博士,善待每一个愿意为这个单位奉献青春的人,“因为博士的圈子很小,如果一个人在这个单位受到不公正待遇,会影响这个单位几年内的人才引进工作”。
明天会更好吗
2017年,梁骏来到现在的学校,成为一名讲师。
在新的岗位上,梁骏和吴婧面临着“青椒”大都会有的压力——教学任务重,科研压力大。但他们不约而同地表示,心态比做师资博士后的时候好多了。
现在作为一名正式教师,他可以安心地安排上课和科研任务,同事之间也彼此平等对待。
吴婧还是感到些许遗憾。她签新学校时,该校刚开始实行“非升即走”制度。这意味着,如果她在合同规定的期限内不能升任副教授,就会被解聘。“真的是一步晚,步步晚”。近几年来,“非升即走”成为新聘任的高校教师中另一项“卡脖子”的制度。
这些年,博士越来越不是“稀缺产品”。
刘继荣在浙江大学负责人事工作多年,他记得,20年前,就连博士后跟配偶两地分居的问题,国家都会出台政策予以解决。
杨鸣参加工作是在上世纪90年代初,那时连硕士都很少。杨鸣的学校想招一名硕士来任教,还要为她的家属安排工作。
根据国家统计局数据,自2013年以来,全国高校每年约增加3万名专任教师,而每年博士毕业人数则有5万多名,且仍有增加趋势,另外还有三四十万名留学回国人员。
博士们往往期待毕业后进高校、做研究,但是供大于求的状况已经持续多年,于是博士后这种临时性岗位,就成为博士就业时的一大选择。
另外,自上世纪80年代以来,高校人事制度改革已进行了30多年。